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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按:
很多年前,我从一本基督徒小本杂志《见证》上看到这本书其中的一篇:《杨慰慈姐妹的见证》,很受鼓舞,又觉得不可思议。但几年来,我时不时想起这位姐妹的神迹奇事。几个礼拜前,我终于在网上找到了这位姐妹的见证,是在这本书里。我又读了几遍,当我读到:
我忽然被圣灵充满,她抱着我也被圣灵充满,立时安静下来,主的能力那样子带着可畏的权柄临到我身上,我就大声高唱:”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荣耀。”圣灵的大能把总队长,主审官和两个警卫都震慑住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移动一步......
我在灵里甚至感受到了当时这位姐妹圣灵的能力是如此的强烈,我热泪盈眶......
这本书的第一篇《郑底波拉姐妹的见证》讲的是郑惠端姐妹的故事,她的自传《奇异恩典 -恩典姐妹自传》我们的网站早已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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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血泪史
序言
早晨,看见报上头版新闻,“四人帮倒了!”真是天大的消息,主真是听了我们的祷告,拯救国家民族免于毁灭。
一周内,我接到三封信,都是美国弟兄寄来的,一位是我认得的,另外两位我根本不认得。他们信中所说的内容都差不多:我们年轻时,都是受差去中国的宣教士,在政权改换之后被遣送回美国的。我们回美国之后,还是天天为中国祷告:直到现在,我们听见中国的门户好像要开了,但我们的头发已全白了。虽然四人帮倒下来了,但我们的知识告诉我们,现在不是用白种人的时候,我们只能够祷告,我们知道你是中国人,又是被圣灵充满的人,你为何不进去呢?
这三封信好像一个大锤锤了我一下,因此我就有一个定意:“今年我要去香港”。因为香港对中国大陆的消息最多,我想先去那里得着讯息,了解情况。
那一天,我正要去Fresno主持三天的特会。到了主日的早晨,我正亲近主的时候,觉得圣灵在我里面有满溢,这其实是普通的情形。忽然,我看见前面有一个大锅,锅里的水正在沸滚,主讲了一句话:“不要绕着锅子测热度,把你自己的手放进去。”接着,我明白了,主不要我到香港去得着什么讯息,而是要我自己去中国大陆。但是,这对于我是一件大事,离开了中国那么多年,我怎样进去?我不知道,进去后要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我还需要主更进一步的印证和引领。
接着,美国东岸有一间教会邀请我去,其他相熟的教会听见我要去东岸,也就顺便请我去他们那里。所以,我的行程要经过十八个城市,我的心一直在主里面仰望,求主给我更多的凭据,叫我确实知道是主要我去中国。
我到了东岸,租了一辆大车,可坐五、六个人。一路上有熟的朋友上车来和我一起旅行。最后我车上一共坐了五位弟兄。我按着行程到了康乃尔(Cornell)大学,一路上我都一直仰望主,求主一定要给我一个确实的凭据。
到了康乃尔大学,就在那里有一场聚会,散会之后,我与几位老弟兄一起有些交通,他们说:“弟兄,你看,这七、八个人都是从中国大陆来的,我们每一场聚会他们都来,并且一定坐在一起,也不大和别人交通。”我听了,就说:“弟兄,你们不能这样讲话,这些弟兄们都是一生在中国长大,你们要用爱心待他们。”我正讲话的时候,这七、八位当中的一位弟兄走过来,对我说:“弟兄,我们想请你吃午饭。”我说:“弟兄,我比你们年长,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另外一位弟兄就说:“弟兄,现在我们要和你谈一件事情,才需要请你吃饭。”我警觉到似乎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他们带我去一处很偏僻的地方,那里只有美国人,没有中国人。我们坐下来,他们中间一位领头的弟兄就说:“弟兄,我们都是中国地下教会差遣出来的,我们本来就是要来美国读书,我们来之前,教会的领袖对我们说‘你们这次出去,要做一件事情,我们已几十年没有和国外的肢体交通了,你们需要非常警醒,要好好祷告,看哪一位神的仆人能帮助我们,并且他是关心我们的,你们就可和他联络,可以请他到中国来有交通。’这件事对我们几个年轻人来说,担子实在太重了。其实我们对海外的传道人一个都不认得,所以有一个传道人来了,我们七个人都不彼此讲话,每一个人把心里的感觉都写在手掌上,然后把手都拿出来,若是有一个人感觉不对,我们就不动,因为这是太严重的事。但是弟兄,你来了,我们也不认得你,我们就照同样的方法。很奇妙的,只有这一次当我们七个人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人在手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禁食祷告,我们不靠自己的聪明,只求主给我们一句话,我们就照着主的话行。”
我说:“这样,那你们要我怎么进去呢?”他说:“我们的领袖有一个特别的恩赐,就是他可以看到人心里面,就像看电视一样清楚,知道那人里面在说什么、在想什么。因此这么多年来,就是他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好几次在聚会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有一个感觉,就把聚会散了,等大家刚离开,公安局的人就来了。”
我听了后心想,我是一个读《圣经》的人,我的头脑觉得麻烦了,这是什么恩赐呢?神的话中没有这个恩赐,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于是就问说:“你们要让我怎么去呢?”他们说:“我们写信去联络,我们有我们的传递讯息的频道。”与他们谈完之后,我们就上车到下一站去了,我心里还是一直在想,这是什么恩赐?这一个恩赐《圣经》里并没有榜样,我还在想的时候,我车上的几位弟兄,他们里面的情形一下像电视一样在我面前,我晓得每一位弟兄里面在说什么,想什么(这件事以后,我再也没有遇过这样的经验)。所以,我明白了,这是当神的儿女在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神所赐的一个特别的帮助。于是,我到了香港,那时候我在香港有三天的聚会,我本来以为很简单,聚会完了就照着康乃尔大学那些弟兄们给我的指示去中国就可以了,但当我再为这件事情祷告时,每次想到弟兄们为我接洽好的地方,心里就非常得不安,这真把我难住了。
一直到了第四天,一下我的里面都明亮了,主要我去另一个城市,但在那个城市里,我一个熟人都没有,我到那里去做什么呢?我对主说:“主,你给了我三个大神迹:第一次,你叫我看见沸滚的水,要我把手放进去,所以我才有这决定;而你给我的第二个印证,在康乃尔大学从祖国来的弟兄,竟然能验中了我;第三件事,我到了香港,你不让我走已经接洽好的路,要我到你所指示的地方去,但那地方我一个人也不认识。”那次,主很快就回答了我。主说:“往前,不要再问,往前。”好吧,既然主这样说,我就凭着主的话进去了。
到了南京,我住在国家旅馆里,开始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后来我想,我坐在房间里是不会有事的,该出去走走。所以,我就出去走走。不远,我看见一个人好像是我在大学里读书时的一位同学,他是从农村出来的一位子弟,因此他进大学时,年龄比我大很多,但过了这么久,他的脸没有太多的改变。我在他后面试着喊他一声:“弟兄”,他一听,真是把他吓得直直地跳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我,我说:“弟兄,你忘记我了吗?”他马上想起来了,说:“啊!弟兄,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说:“我是主打发我进来的,来,到我住的旅馆去坐坐。”我把所有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那个弟兄听了很受感动。他说:“你是来对了,现在正好有几位重要的教会领袖,不约而同的都在这里。你是踏着这三步神迹来的,他们若是见你的话,那是从四人帮倒了之后,第一次见海外来的弟兄,让我先去问问他们。”
第二天,他回来告诉我:“弟兄,你真是神差遣来的,他们为着这件事都禁食祷告了一天,结果他们都一致的愿意见你。”我说:“弟兄,那我明天去的时候要带一个录音机去。”他的脸上很为难,他说:“弟兄啊,我正要告诉你,连照相机都不可以带去,你还带录音机?”我说:“弟兄,我不是一定要带去,不过请你去问问他们,他们若说可以带,我就带去;他们若说不可以带,我就不带去,我相信他们还是要祷告主,要让主掌管,好不好?”那位弟兄就又去传话。
过了一天,他回来了,非常惊讶地说:“真想不到,他们又禁食祷告一天,竟然告诉我,弟兄可以带录音机去。”
第二天,我就去和他们见面,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的年龄和我都差不多,但根本不是和我同一个背景的。他们中间的一位弟兄代表说话,说:“弟兄,我们不是不愿意见海外的肢体,我们只是比较谨慎一点,因为主有一点小小的工作托在我们手中,我们听说弟兄要带录音机,我们几个人还是再祷告过主,里面有同一个感觉:让你带。不过,弟兄,我们不明白你要怎样把这些录音带带出去,若是这个东西被暴露的话,政府的人可以照着这个线索把我们一网打尽。”
那天,我录了几卷录音带,当我离开的时候,那位弟兄说:“弟兄,我们把命都交给你了。”一下子,我觉得心里压的担子太重了,但是感谢主,他实在行了神迹,借着他奇妙的带领,让我将这些录音带顺利的带回美国。从那一次开始,我就和祖国的弟兄越来越熟悉了。我知道我每步路都是主在保守我,二十年来,真是看见神的伟大,所积累的录音带共有四、五十卷,我们选了十二个作品,所着重的是那人的属灵生命。当然,其中有神迹奇事,但那个人经过的道路是属灵生命的最大见证。
在近三十年中,在中国所兴起的惊人复兴可以说是全世界教会复兴史中最灿烂的一页,并且迄今它仍以惊人的力量蓬勃发展。
它的开始,约在文化大革命前后三十年中,正是平地一声春雷动,又像众水爆发奔腾汹涌。人的一切阻挡力量,在它面前只不过显出人的渺小和软弱而已。
这个复兴一开始就笼罩了整个中国,圣灵在各处点起了复兴的火焰,若是要追寻它的根源,我们不禁要向神下拜,赞美神的工作无可抗衡,敬拜那“没有难成之事”的大能的神。
没有任何一个神的仆人能推动这样的工作,也没有任何一个基督教团体在背后支持和帮助,纯粹是圣灵的大能,势不可挡地横扫整个版图。
在国民党政权期间,政府公布的基督教人口是一百万,其实真实的人数是远不到一百万,像其中最大的一支是“青年会”。青年会的组织严格说来不能算是教会,上海的青年会只要付会费,就可以成为青年会的会员,享用它里面的一切设备。
但是当这个大复兴起来后,在国外报上曾两次刊登过来自中国政府的报道,关于基督教人口的统计,约十年前一次的公布是三千万,去年公布基督教的人口是七千万;而我们从国内外所听的几乎异口同声地估计,约在一亿左右(当然没有人能计算出十分准确的数字),但是从广大农村直到四面边疆,到处都能看见神大能的彰显。
今天我们能出版这一本见证集,我们不得不俯伏敬拜主,我们觉得应该让中国人,甚至全世界都知道在中国里面神儿女的见证,同享主的荣耀,同被主爱激励;也盼望全世界神的儿女能为中国的基督徒祷告。在这末后世代,同心合意走过最艰难、最黑暗的一段道路,迎接诸天之国早日降临。
第一篇 火炼过的金子,高压过的宝石
——郑底波拉姐妹的见证
一个活在主面前,对圣灵的感觉敏锐的见证人
在中国见到的许多基督徒领袖中,郑姐妹留给笔者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斗室之中与郑姐妹交通两个多小时,郑姐妹不停地述说她这多年的经历,虽然她的经历震动笔者心灵,但最使人刻心难忘的是郑姐妹的属灵生命,如同火炼过的精金,高压过的宝石,笔者三次被圣灵充溢,如同静坐在恩主脚前,不觉时间过去。
及至我们告辞离开后,带着笔者去的几位弟兄,他们深感惊讶,对笔者说郑姐妹平常很少讲话,今天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多小时,是很少见的情形,并且她所讲的许多内容连与她常见的人也从未听过。
这篇见证除了稍许的更改,为使读者能读得流畅之外,整篇见证都是郑姐妹亲口所诉说。今敬将见证原稿实录于后。
灾难的开始——主已说话,主的话句句都带着能力
从去年刚刚被释放后,我就很少接见国外来的肢体。这一次我们见到弟兄,一起交通,也是经过多少次祷告之后决定的。你们在上海的弟兄姐妹们真是要非常地小心,你们不像别的地方那样谨慎,所以我真是为你们担心,你们见这一个,也见那一个,你们也跑这儿,跑那儿,跑来跑去,你们真应该好好地跟随主。
我自己在年轻的时候,是在学生当中服侍的,当然那是很早的事情,在各大学里面很活跃。我是一九五八年被捕的,在劳改场和工厂里,一共有二十年。被捕之前三天,主已经清楚告诉我:“要被捕。”但是我和主的关系非常亲密,充满了主的甘甜,和主从来没有这样甘甜的交通过。被捕那一天终于来到了,那天他们来了,来的时候很凶,他们车子上有一个铁笼子,叫我上手铐,进铁笼子。按理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并且我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单身姐妹,应该十分惧怕,但当他们有两个人守着我时,圣灵大大地充满我,圣灵的力量实在太大,充满了荣耀。我喜乐的泉源在我里面一直地涌流上来,叫我实在受不了,我就大唱,因为我没有办法禁止。我就唱那首“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的荣耀。”(编者注:这是Fanny Crosby写的一首名诗)。
我一路上就大唱,唱到后来圣灵的浇灌越来越厉害,喜乐太大了,就禁止不住。一路上,在那个笼子里面,我就一路上咯咯咯咯地放声笑,看守我的人气得不得了。说:“哦,你这么笑啊?你哭的日子在后面呢!你哭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就这样进入监狱了。
四次审判的见证——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面说的
我开头有一段日子关在里头,而主的灵天天充满我。我也不敢有一点时间离开主。头四次的审问很特别,因为我祷告主,在那里不能回答错一句话,但也很难回答对的话。他们总是要你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放弃信仰;第二件事,要交代,就是交代你的工作和秘密;第三,当然你要控告别的弟兄姐妹。你总是要举出一些例子来,而且还要表现积极,要起带头作用,要劝别人也放弃信仰,这样你自己才能得到安全。这三样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因为我一进去,我就打定主意准备在这里不出去了。我从没有想怎样做才可以得释放,而主也保守我的心灵。主就告诉我:“不要说什么话。到了时候,圣灵,父的灵,父亲的灵已经在你们里面,会叫你们说当说的话。”在第一次审判,只问一句话审判就完了。他问我说:“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被关进来?”我就安静,注视主,我就只回答一句话:“这就是我要问你的话。”他就用力一拍台子,大怒了。他说:“到底是你审判我,还是我审判你?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但他话说到这里自己也问不下去了,所以就停在那里。第二次审的时候,他一开头就说:“你这信耶稣的,为什么还不出嫁?”我又在那里仰望主。我只说了一句话:“这件事与案情无关。”他气得不得了,又拍台子说:“到底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但是说到这里,他又问不下去了,所以就只说了一句话,第二次审判又完了。第三次审判,他说:“你在各大学里跑来跑去,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现在要给我交代,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我只说了一句话:“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讲。”这次他最动怒了,他说:“什么!我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犯人。每一个人都说‘我不知道’。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讲,我不能讲。'”审判到这里也完了。到第四次审判的时候,主就告诉我:“你不要再讲话了,你就是安静坐在那里。”我安静坐在那里,心里想,主既然叫我安静坐在那里,就没有我的事。所以审判官在上面,威胁我讲许多话,或者问很多的话,我都没有听见。我只是看见那个人旁边有个窗,我眼睛就看着窗外面。我心里很安静,充满了主的同在。因为主叫我不要讲话,我就没有事。
我就看见窗外有一朵云飞过来,那朵云很特别,那么美丽,我的眼睛就一直看着那朵云彩,根本就忘记我坐在那里,我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就在那个时侯,忽然,主的灵、主的爱在我里头就涌溢起来,大大地充满我。我觉得主的爱那么的甘甜,这样联结真是何等甘甜。主耶稣是那朵云彩接去的,而我们将来也要和主一样被接去的,我们是主的新妇。而我在那里和主交通的时候,忽然他把台子猛力一拍,把我惊醒过来了,他说:“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我就说:“对不起,我没有听见你的话。”他动怒了,说:“你在做什么?看外面?”我就说:“我在看外面的云彩,那里有一朵云彩飞过去,好美丽。”这句话更把他激怒了,他说:“好啊,你还有心看云彩呢!”
面如天使——审判官的妻子因暗中观看而得救
但就在这几次的审判中,也发生了一件事。审判官的妻子也在审判庭后面。她从前是个天主教徒,但跌倒了,也被迫放弃主。在后面看着,觉得我脸上有荣光,当然这也是主做的,而不是外面的。有一天,她偷偷地把我找去,那时候,我已经被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她向我坦承说:“我是个天主教徒,”她说:“你每次被审判的时候,我就听说有那么一个在各大学中做工的小姐被抓过来了。我在审判庭背后看,我看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的脸有光辉,好像那个画片的圣母一样。”我就心里大大地受感动,我就想并且祷告主耶稣,在那个机会,我可以对她讲什么?我就跟她说:“这不是圣母,这是圣子。”我说:“圣母不能信的,这是主耶稣的光辉,我自己并不知道我脸上有光辉。”结果,她那天就流泪、悔改、认罪,从这时开始她真的就很爱主。但是她保密得很好,没有被发现。
手铐、扁铐、重铐、钢衣——你虽然杀我,我仍然信你
那个时候,我又回到监里面。监里面关着很多人,也有基督徒。有一天,真是受不了了,因为戴着手铐。戴手铐是一种刑罚,每天从白天到晚上都戴着,不开的话,过三个月,手就残废了,而骨头像碎裂了一样地痛。戴手铐是大家都怕的。
有一次,一位姐妹实在受不住,就软弱了,哭着请求他们为她开手铐。总是这种人有软弱的事情,也会影响别人的。主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因此,她就请求给她开手铐,她愿意说他们所要问的话。我心里真是难过。我就坐在那里,看着我的姐妹。我心里也爱她,实在也同情她,因为这个痛苦我也受不住的。
但是,就在看着她的时候,我忽然被圣灵充满,我看见一个异象:在大的旷野上,主的旗子正往前面走,有好多好多人在往前走的时候,相继倒下来了。主的声音在我里面说“前仆后继”。过几天,他们就传我去了。
那天,他们就把手铐放在台子上。在主给我那异象之后那几天,主和我的关系特别亲密。我看见那个手铐放在台子上,我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圣灵就大大地充满我,圣灵的力量那么强,主的荣耀那么大,所以我就把我的两只手往上面举起来,再向上举起来。我很安静地站在他们面前,而那个时候,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当然,他们也是被魔鬼所用的,他就大怒,说:“哦,你这么坚强啊?我今天成全你。”就把我铐起来。当然带了手铐,一切都不方便,很痛苦。但是主的同在充满我的心,就不觉得那么痛苦,特别正当与主的交通非常地甘美时。我就坐在那里。
在监狱里面,我盖的被子虽然很简陋,但是我睡觉起床后都是折得很好。因为我是主的使女,我是神的儿女,我有主。所以虽然戴了手铐,我每天睡觉的时候,就用我的一把扇子把被拨开;而我起来的时候,我用我的脚把被折好。虽然有一点麻烦,但是这么长的时间,我总是把我的被弄得很好。我每天用我的两条毛巾洗脸和洗脚。毛巾挂得很高,我总是找着一根棒,我反面拿着那根棒,看准了往上一挑,就把毛巾拿下来了;洗完了我就再一挑,又把它们挂上去了。当然要洗身体,怎么办?都要人帮助的。我是一个小姐,当然人家看了很痛苦,但是我说那些日子真是快乐,心中真是快乐。就这样铐了很多日子。
再这样下去,他们心中也怕,因为过了几个月,手会残废的。案子还没有问出来,手真残废了,他们也有责任的。
所以,他们那天把我叫出去,说:“今天我们要给你开铐了,但是你要好好地交代。”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面那么安静,而那安静是从主来的,力量在我心里面。我就跟他们说:“同志们,不需要开铐了。”他们真是被激怒了。他们说:“哦,你这么厉害。还第一次碰到像这样的人。你喜欢戴手铐是不是?你戴的日子还不够是不是?”我说:“不是,不是,是因为开了之后仍旧要戴上的,那就不用开了。因为三件事情我都不会做的。我是个真信耶稣的;我不会放弃主耶稣;我不会否认信仰,我也不会交代的,我也不会控诉别的弟兄姐妹们的。这三件事情我都不会做的,那你们开了我的手铐,过些日子还不是要再铐起来,那么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们听了之后,真是被激怒了,就说:“好,现在叫你尝尝味道,就把你反铐起来。”于是他们把我反手铐起来,铐了四十天,反手铐着,按人看实在是很痛苦的,连睡觉都不方便,整个人都不能动,而且手的骨头痛得更厉害。但是当我被反铐的时候,我心中的喜乐更大了,荣光更大了。我觉得主用手托住我,一点都不觉得痛。比方一件事,像睡觉就很为难,你怎么睡呢?反铐着,你只有一个办法睡觉,就是脸趴着睡。这样每天睡的时候,整个监牢里的人(她们都是女犯人),都说:“郑小姐,你不晓得,你这样反面趴着睡,我们没有一个人受你这样的痛苦的。但我们看见你睡觉,你自己不晓得,你睡得那么沉,睡得那么甜,而你脸上有的时候还在笑,然后,你的脸上显出一个力量。常常我们心里觉得忧伤、痛苦的时候 ,我们找到一个方法,就是看你的脸。我们看你脸的时候,就睡着了。”
过了四十天,他们再次把我提出来,我仍旧说一样的话。他们说:“好,这次我们给你带扁铐。”扁铐是一种扁的手铐,这是一种很残忍的刑罚。扁铐会压着骨头,使你的骨头像碎了一样地疼,所以他们用扁铐来伤我。扁铐又戴了十几天。接下来,他们又换了一个地方。
这次就说:“好,你真是顽强哦,扁铐也不行。”那个时侯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在那个地方就热得不得了,监房里头更不通风,像火烤一样。他们那一次不给我戴扁铐,而是给我用种最重的重铐——重手铐;而且让我穿上钢衣,那种衣服是用钢编的。女犯人很少用这种刑罚的。那一天,他们将重的扁铐一戴上去,再把钢衣往我身上一穿的时候,我整个人和骨头都在发抖,汗像水一样地往下流。
坐在监牢里头,这个痛苦假使没有圣灵的力量,没有主在我们里面,是没有人能受得住的。所以,我们也很同情很多软弱的弟兄姐妹们,他们也是很爱主的,但是没有主的怜悯实在是站不住的。有很多监牢里面的人,一同坐监的女犯人,看见我这个样子,都为着我流泪。当她们流泪的时候,我在那些日子当中,常常被圣灵充满,就对她们说:“你们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害怕?你们看见怕不怕?这么热的天。但是你们知不知道,将来有一个地方,火是不灭的,虫是不死的;现在你们看见我戴着手铐,反铐着,而且戴着重铐,又穿着钢衣,像个火炉一样,受不住的。但是这个日子会过去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主,我们有一天都要站在主面前的。”
在那些日子,主的恩典真是数不尽。我真是第一次想到,主的救恩实在是全备的救恩。这全备的救恩那么丰富,是我们想象不来的。现在开始尝到了主的全备救恩,稍微明白一点什么是主的救恩。主的救恩实在是太丰富了!
还有一次,我又被换到另外一个地方被审的时候,又被圣灵充满。而那次圣灵充满,我就在那儿大笑,而他们就大怒了,说:“你为什么笑?你应该哭。而且在法庭上是不许可笑的,不准你笑。”我就回答他们:“我没有笑。”他们说:“你明明这样子笑,还说没有!”我说:“不是,是我的喜乐在我的里面一直涌流。我在喜乐,我不知道我外面在笑。所以我说:‘我没有笑。'”而那次审判,他们就嘲笑我,说:“像你这样披头散发(因为我的手被反铐着),你死了耶稣也不会喜欢你。”我就说:“耶稣才喜欢我。”他们说:“你这个样,耶稣会喜欢你?”我说:“我这个样子,我死了,耶稣才会喜欢我。”他们旋即就用非常污秽的话骂主耶稣。
十几年了,我在监牢里头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因为不需要流泪。主的恩典那么大,主那么甜美。但是那天我流泪了,不仅流泪还放声大哭。我大叫,主的力量在我里头冲着我,一直往上冲。那个力量让审判官吓得要命,快快从位子上站起来,一直往后躲。我往前冲,他就往后躲,我就把他逼到角落上。我就说:“你可以用手铐铐我,你可以把我反铐,你可以叫我穿钢衣,你可以把我每根骨头都拆散,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神。”两个卫兵就把我拉下来。拉下来仍然关在原来的地方去。
王女的尊贵——神圣生命成了众人的医治
一关回原来的地方,我就祷告,我说:“主啊,他说的话也是不错的。我这样披头散发,实在也不荣耀你,实在不荣耀你。”就在那个时候发了大神迹。
我祷告完了以后,我全身的骨头竟软得像棉花一样。我可以做一切的事情,而且整个的时间,我的骨头一直都那么软。这是真的神迹,我自己挂毛巾,自己折被,然后用一根绳子把我的头发绑起来。绑起来了,绑一条一条的,都梳开,分开。好久没有梳头发了,我把它梳成两根大辫子。我梳的时候,仍是反戴着手铐。戴着手铐梳头发真是不可能的,所以,旁边的人都来看,他们说:“哦,郑小姐,你把头发梳干净了,更漂亮了。”
这句话,给外面的人听见了。他们绝不相信一个人手反铐着,可以梳头发。他们就进来,很凶地问:“谁给你梳的?”我说:“我自己梳的。”他们就问大家:“你们一定要说出来,究竟谁给她梳的?”我重新把我的头发统统拆开,又统统把它们辫起来,梳起来。他们看着,没有话讲。
在这之前,我受很大的痛苦,因为反手铐着,不能梳头,时间久了,都结块了,而且疤长了很大,流的脓像眉毛那样粗,还一直流,臭的不得了。但是主的爱胜过一切的痛苦,所以我对主说:“你虽然要杀我,我仍旧要信你。”他们把医生叫来,开始嘲笑,我就知道要出事。他们就开始嘲笑我:“你的神怎么不救你呢?你的神怎么不医治你呢?”医生说,第一件事情,要把辫子割掉,因为这样烂太危险,头上这样太危险了。我就大叫:“你们不可以动我的辫子,你们也不可以割我的辫子。”医生说:“你这样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你只好死。”他们出去了之后,我就在很短的时间仰望主。很短的时间,主就医治了我,而且医治的非常好。所有的脓疤统统好了。
我穿着钢衣的时候,是最热的时候,按人来说真是受不住。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像火烫一样。我全身都长痱子,而且痱子到了后来,变得异常痛苦。我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和主交通,尝到主救恩的伟大。他们给我一种药,因为他们怕我精神错乱。我真是整个人都昏了,自己会吃脏东西,整个不能控制,还会咬自己的鞋子。但是我从来没有羞辱过主。我眼睛看过去,看到每一个地方都藏着虫,到处都爬满了虫。但是忽然之间,主又医治我了。我又传福音给他们:“你们看见了吗?火是不灭,虫是不死的。我的痛苦是暂时的,而且主也保护我。主也不叫我羞辱祂。你们要快快地信耶稣。”
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
有一天,他们又把我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他们笑着说:“今天要为你开手铐了。是不是想一辈子戴着手铐呢?不想开,也得开,但你总要交代的。在我们手里头,还有不能折服的人呀?我们倒不信呢!”他们也由不得我讲什么,就给我开了手铐。在那段时间,我和汪小姐,李小姐关在同一个监牢里面。她们是先被放出去的,就是到农场去。我是最后一个被放出去的。
到农场去做工的时候,手铐刚刚打开,手痛苦得的不得了。我就祷告主:“主,恳求你医治我的手。”主也行了大神迹,使我的手比别人的手更好。我的手非常细嫩,连皮肤都没有伤,都很嫩。我到农场去采茶叶,有一位弟兄是医生,他的手是很灵巧的,采得比别人快,一天最多采二十多公斤,而我一天能采七十多公斤,这是个神迹,没有人办得到的。人家说:“这双手的速度啊,和最好的钢琴家弹得最快的速度一样。”他们只好给我一个最好的劳动奖。我说:“我这些事情都是为主做的。”
试炼之火可加七倍,仍有神与我同行
另外有一次,他们又用另外一种可怕的办法对付我,把我放在一个大的监狱里面。在这里面,全数都是男犯人。这些男犯人被关在里面并不是因为信主的缘故,是因为真正犯罪而被抓过去的。你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姐,单独地关在这一群几百个男人当中,真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太可怕了!而我一进去,开头我真是吓坏了,看到几百个男人,我就大叫说:“我不要在这里。”我就挣扎,当然也由不得我挣扎。他们就把我抓过来,马上把我和一个年青的男人铐在一起。
之后,我慢慢地恢复平静,主也对我讲话:“多年来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的风浪危险都已经过了,你为什么要怕这几百个男人呢?”我心里就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平安。我就看看我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个年轻人,就问他:“先生,你为什么被关进来?”他说他是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学生,还差半年毕业,就被关进来了。那个时候,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耶稣的名字?”他说他的父母亲都是很好的基督徒,而他自己也是基督徒,但是他的信仰却已经被破坏了。我就跟他说:“神是亚伯拉罕的神,是以撒、雅各的神,也是你父亲的神、你母亲的神,也是你的神。你不可以丢弃神。”一面讲着,圣灵的能力使他扎心,他就痛苦流泪。我们头靠着头,两人在一起祷告。
他们看见了,说:“哦,我们把你和这个男人铐在一起,要叫你传耶稣的啊!”就把我们拉开。他们就看见另外一个男人,是个四十多岁,脸长得很凶的男犯人,就把我们两个铐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我又对他说:“你信耶稣的名吗?你信耶稣的名吗?”刚说了这句话,他就流泪了。这样子,我们又祷告,他又得救了。这样子铐一个,得救一个;铐一个,得救一个。铐到十几个以后,他们就把我拉出来,说:“不能再把你放在这个地方,如果再把你放在这个地方,这几百个男人都要得救了。”
审判官问我说:“你的判决书在哪里?”我就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的判决书。”他们就说:“为什么你不看你的判决书?”我说:“因为我进去,根本就没有想要出来过。”后来,共产党发一些书下来,都是政治的书,其中有四本,是毛主席写的。他们就警告我说:“要好好地读,你要为你自己的将来着想。”我就回答说:“我不必为我的明天着想,更不用说将来着想。明天是属于神的,明天的事,我们不知道。《圣经》说,明天的事是属于神的,所以我不会为着将来着想。我只要能够天天看见祂的脸面,我的心就满足了,喜乐就满溢了。”
那个时候,因为他们四面都要我学政治,就给我一本名为《红岩》的书。内容是关于一个始终爱他们的党,而为他们党牺牲的故事,也是政治的事。我也看了,看了之后,里头越坚定;越看,我里头越坚定。我觉得我们何等羞愧,我们是神的儿女,反而不像他们党员能够彼此帮助。基督徒若不能够彼此相爱,我们将来怎么能够站在审判台前呢?我看完了这些书之后,就说:“我心里更坚定,一点都没有动摇。”
这样的苦楚要换来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
在里面二十一年,虽然经过许多的事,但是这些事情实在不算劳苦。生活苦,也不苦;劳动苦,也不苦;就是这些刑罚,他们的折磨,也不能说是苦。因为主的力量和同在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能舍己。我最苦的一件事,就是与这些人相处,那真是太苦太苦了。我常常祷告说:“主,你为什么把你的儿女放在这样一群污秽的人当中?他们所做的事,他们所说的话,我们的眼睛也看脏了,我们的耳朵也听脏了。主对我说:‘你比我还圣洁吗?'到了时候,他们叫我交保就医。交保就医的命令下来了,我跪下来感谢神。主问我,并责备我说:‘你不是说要做殉道者吗?你心的最深处是不是还想逃避?就你来说,监里监外又有何分别呢?'”
没有进监之前,我觉得我能为主耶稣而死。而经过了二十一年,我出来了。现在,我深深觉得,我也需要救主恩典。
第二篇 你们是我的见证,我也是神
——王忠主弟兄的见证
福音传进河南真的是圣灵显出祂自己大能的膀臂,是主自己亲自做的,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跟在圣灵后面跑就是了。
四人帮兴起,河南的教会面对艰难的环境,对付教会的风声,好像吼叫的狮子,要把我们都吞去嚼烂了一样。若没有神的怜悯,我们早就站立不住了。弟兄姐妹所受的逼迫和痛苦真是罄竹难书,但是教会不仅没有倒下来,反而更加刚强兴旺。主的爱大大充满神的儿女,大家爱主到一个地步,把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们的呢?
犹如“平顶山”这样一个小地方,本来只有两位信徒,并且都是很冷淡的基督徒,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有五千位刚强爱主的基督徒了。我们不能因此不敬拜神的大作为。
我们的困难是在白天,因为白天我们都要出去做劳动的工作,而粮食的供应极其的缺乏,到一个地步,我们每餐只能喝一碗稀稀的“糊涂”。(注:“糊涂”是一种高粱磨成粉,用水煮成的食物。)只能维持我们的生命活着而已,我们哪里再有力量去传福音、侍奉神呢?
另一个困难就是弟兄姐妹实在太多,大家心里都很迫切,很渴慕要有聚会,但是要去哪里找能容纳一两千人,而且又安全的聚会场地呢?
最困难的是信主的人那么多,并且新得救加进来的人数不仅多,而且一直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使我们简直无法应付。他们都有一颗火热爱主的心,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懂,都是急需得着喂养,得着教导的圣徒,但是哪有这么多的工人,来应付这样大的需要呢?
此外,《圣经》也极具缺乏,甚至连许多服侍弟兄姐妹的工人,手中也没有《圣经》。
我来要把火丢在地上,若是着起来,岂不是我所愿意的吗?
感谢神!虽然在这许多不可能的环境下,圣灵的工作真是如火如荼。多少弟兄姐妹的见证真使我们的心得着激励。倚靠神加给我们的能力,使我们能竭尽力量,侍奉我们的神。
分布在各处稍微老练的弟兄们,都背负着一个极其沉重的担子,在白天整日劳动工作之后,只有利用晚上休息睡眠的时间,在神恩典扶持中来为着多少等待着喂养的弟兄姐妹,抄写生命的信息或者基本的真理;而这些稿子都是由许多青年弟兄姐妹抄写成几千份后,再传送到圣徒手中,这是非常劳苦,也是冒着风险的工作,但弟兄姐妹都争先恐后地盼望参与这个工作。能得着机会来抄写的人,无不觉得这是主给他们最大的荣耀。
晚上,在极为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这些埋首抄写的年青人的脸庞,常禁不住流泪感谢神的大恩典。
已在人心里点着了渴慕的火焰
以我住的这一带地方来说,总有好几千个弟兄姐妹,他们光是拿到一份粗糙的信息是不够满足他们的,他们最盼望的是大家能够聚集在一起,一同来赞美、祷告、交通、纪念主。
所以,我们经常去寻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这里没有一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我们这里是山区,有一次,我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外面入口的地方不大,但这个山洞很深,需要用一条长的绳子丢下去。到了洞底,却是一个很大的平地,总可以容纳一千多人坐在地上聚会。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真是喜乐得不知道怎样来赞美主才好。
我们就暗中分头通知弟兄姐妹,在夜里把大家都聚集到这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借着绳子下到洞底,看着许多还抱着婴儿的姐妹们和一头白发的老年弟兄姐妹们,都那样勇敢地一个一个抓住绳子坠到洞底去,脸上充满着喜乐的神采,真使人感动得流泪。
到了洞底,大概有一千多人,非常小心不敢大声说话,大家挤在一起坐着,用很轻的声音唱诗赞美主时,大家都哭了!主的爱是这么甜美,主的同在是这样的美好,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一同享受弟兄姐妹聚在一起时的甘甜。很多时候大家就是安靜地坐着,因为怕外面有人听见我们的声音。就是这样,我们一起坐在主面前,真好像到了天堂一样。
仇敌如同吼叫的狮子,要寻找可吞吃的人
在一次聚会中,主的同在特别丰富,圣灵也降下来,许多弟兄姐妹都被圣灵充满。那天,我正在山洞一个角落里,在非常微弱的光底下,写一篇生命的信息,是要传出去分给许多没有来的弟兄姐妹的。正在埋头写稿时,圣灵的能力突然那样强而有力得临到我身上,接着喜乐从我里面涌流出来。忽然,主对我说:“试炼就要来到,不要怕,到时候我会扶持你。”
一次,我们又在那山洞里聚会时,刚好有几个公安人员带着几个民兵巡察经过聚会山洞口。我早就一次又一次嘱咐弟兄姐妹不要带太小的婴孩来,但总是有少数几个姐妹把她们的婴孩抱来。我又嘱咐她们不能让孩子哭,哭的时候就用手捂住孩子的口,不能让声音传出去。正在那一天,公安人员来巡视时,果然出事了。他们正走过山洞口时,有一个婴孩忽然大声号叫起来。这一下真是闯大祸了,但是我心里的平安使我一点没有惊慌,主在上次聚会中已经告诉我:“试炼就要来到,不要怕,到时候我会支持你。”现在要来的事终于来到了,两个公安人员将两只枪对准洞口,大声吼叫:“所有的人统统给我上来!”我看一看四围那么多圣徒可爱的脸,心中忽然大受感动,眼泪从我脸上一直流下来。那么多人的心和主联结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惊慌,心中都是那么地渴慕主,主真是太爱我们了。于是,我就跳起来,第一个去抓着绳子爬上去,对两位公安人员说:“我是今天这一场聚会的负责人,这些人都是我邀请来的,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在耶稣面前唱歌、祷告,所以今天的事一概由我负责。”
那时,弟兄姐妹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两个公安人员看见人数那么多,也有点心慌。有一个公安上来恶狠狠地抓住我的衣领,反手就打了我一个大耳光,大声说:“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就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我很平静地回答他们:“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负责,他们都是我找来的。”那时,有一些弟兄都争着上来要和公安理论,有些姐妹看着我被抓在他们手中,都流泪哭了。
那两个公安带着几个民兵,也怕惹起群众暴乱,他们先驱逐这些弟兄姐妹,而我也同时大声呼求:“众位弟兄姐妹,你们快快离开回家去,我没有事,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驱散了弟兄姐妹之后,又回到我身边,把我的双手铐起来,恶狠狠地对我说:“我看你是发疯了,你没有事?你会没有事?这一次你要没命了知道吗?”我也一声不吭,他们拖着我走了一段路,一路上对我拳打脚踢,也用枪柄用力打我,我心里只是紧紧依靠主,一路上在心里赞美主的应许:“不要怕,我会扶持你”。他们完全不管打在什么地方,特别上半身从头开始到处乱打。有一位最凶暴的民兵,一直用拳头猛击我的小腹,只要一拳就够把我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感谢主,那时真是显出祂的大权能,我一直也不感觉到痛,真是连痛苦都没有,好像是打在别人身上一样。
他们把我拖到一座小庙里,用一种特别捆人的方法,把我捆好了,用绳子在屋梁上把我悬在半空。这一种捆法,就是年轻力壮的人只要三四个小时,就被捆死了。
“你趟过江河,河水必不漫过你,你从火中行过,也必不被烧。”
当时,我只做一件事,就是紧紧地依靠主,赞美祂的应许,感谢祂的大能。忽然主的荣耀显现了,照说他们这种残忍的捆法,就是一个很强壮的人在他们捆的时候,都会痛得大声惨叫,但是我忽然觉得主的膀臂托住了我,使我整个人像包裹在一张非常柔软的丝棉被里一样。主的同在是那样甘甜,我一点也没有觉得痛苦,反而在主的同在里享受大福分。时间久了,我竟睡着了。
在他们替我上绑之后,两个公安就留下两个民兵看守我,嘱咐他们说:“两三个小时之后他就死了,你们可以在庙里睡觉,不要去管他,等天亮了,就把他的尸首放下来。”我因悬在高处,所以听不清他们在后面讲的话,大概是告诉他们怎样处理我的尸体吧。
过了一整夜,两个民兵过来,我也醒过来了,他们把我放到地上,我一动也不动看他们怎么做。等他们把绑我的绳子解开之后,我就自己坐起。这一动作可把他们吓着了,他们立刻放手跑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看着我。他们的眼里充满恐惧,看着我就好像看见鬼一样。
我慢慢站起来,把身上的灰尘拍一拍,把衣服整理一下,可惜好好一件棉袄被打成这个样子。然后,我就离开那间小庙走回家去了,那两个民兵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件事我要回头说明一下,就是关于我妻子的事。她本来也是信耶稣的,后来因受不了逼迫,就当众放弃了信仰,于是他们就利用她,常叫她去开会。慢慢地她改变了,受了他们的影响,后来竟然入党成了一个忠心的党员,在家里常和我作对,她最恨我在晚上写信息稿,并和弟兄姐妹来往。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她上面的“组织”就把她叫了去,告诉她这件事,并且说这一次可能是他们绑的方法弄错了,所以算我命大;若我再犯第二次,他们保证我一定没命。所以他们给了我妻子一个任务,就是紧紧看守我,不让我出去做任何活动,若有什么情况就要去告诉他们。
我的妻子虽然是一个忠心的党员,但和我总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所以我写稿这样的事,她还是瞒着他们没有让他们知道,只是这次以后,她真是紧紧看着我不让我出去,整天对我吵骂,我只在心中恳切地为她祷告,什么也不回答,也不做声。
时间久了,她也松懈下来,有一个晚上,我看她睡着了,就立刻暗暗地出去聚会。那一次我们换了个地方,人数也约有一千多人。但是这一次很不幸,很快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聚会的地方。聚会不到一半的时候,一对公安来了,把我们全数叫出来。情形和上次一样,我走到他们面前承认这一场聚会是我召开,我是负责人,我愿负一切的责任。
一位公安长官对我说:“好啊,又是你,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不过这次你死定了。”他们仍驱散了人群,把我带到那座庙里。那位公安长官吩咐他的下属:“这次可不能出一点错误,你们把他脱了衣服绑在柱子上,用皮鞭狠狠抽他,一直到他断了气,你们断定他完全死了,才回来报告。”说完话,他就先回去了。
你愿有份于我被鞭打的痛苦吗?
于是,他们把我的衣服剥光,只剩下一条短裤。仍用绳把我绑在柱子上,就在那时刻,我里面紧紧依靠主,对主说:“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了,我也何等欢喜,我能为你的名做一个殉道者,这是我想也想不到的福分和荣耀。”主说:“今日你绝不会死。你平时这样爱我,你愿尝到一点我被鞭打的痛苦吗?”一下,我的心充满了欢喜,对主说:“主,你要我有份于你所受的痛苦,这是我所不配得的福分。”我刚说完,那两个人就用两条皮鞭一左一右狠狠地往我身上抽打。一开始,我觉得这痛好像一直痛到我的心里去,整个人痛得直发抖。他们两双皮鞭抽得又快又狠,我知道自己身体上许多的地方都在流血。开始时我还会哼一哼,到后来,我昏过去了几次,他们把我弄醒了,又继续狠抽,我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地我的知觉逐渐模糊,呼吸逐渐减弱。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有一股火热的力量在我心脏四围保护着这一小块地方,最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主!我剩余的生命都是你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发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地上,到处都溅着我的血肉。慢慢地我更清醒了,就祷告主说:“主啊!求你给我力量,让我能爬回家去。”过了一会儿,我有了一点力量,就开始很缓慢地爬着回家。感谢主,祂从不会违背祂的应许,祂已经说过“你不会死”,祂也给我力量使我能爬得动。想到我的救主在十字架为我舍命,祂所受的痛苦是何等的大,我便禁止不住,泪流满面地赞美祂。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主把我的命救回来的,我再也不怕死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属于主的了。我更要尽心尽力地爱祂、侍奉祂。虽然每爬一步,都觉得彻骨的痛苦,但心中还是何等的甘甜,一路感谢着爬回家去。
终于我爬到家门口,用尽了最后一点力量,轻轻叩门。我妻子过来开门,一看见我满身是血倒在门口,她双手叉在腰上,破口大骂:“终有一天你会把我也拖累一起死!”我一直求她扶我到床上去。
摸你们的,就是摸祂眼中的瞳人
第二天,两个公安没有看见我的尸体,就一路顺着血迹走到我家来,看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他们说:“这是出神了,你明明已经断了气,我们还等了一会,确定你真的死了,我们才回去叫人去抬你的尸体。真是难以相信,你竟又活过来了,你这小子到底有几条命啊?”这次他们回头也把我妻子痛骂了一顿:“我们是怎么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看着他的?只要再有一次,我们就把你们这一对都拖出去喂狗去,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再能活过来。”我妻子一面哭着,一面求他们相信她是一个忠诚的党员,是我乘她睡着時候偷跑出去的,以后她一定好好看着我。两个公安人员气呼呼地走了。真是感谢主的大恩典,这样重的伤,这样从死亡的魔掌中,主又把我救回来。我的伤照说休息一个月也不会好,但是我心中有一股很強的感觉,我不能养伤,外面有多少亲爱的弟兄姐妹需要牧养、需要照顾;晚上所要写的信息更是要紧。我若休养一天,弟兄姐妹就有一天断绝了粮食,所以我一直定睛在主身上,仰望主的医治。
自从我回到家中,主的同在真的甜蜜极了,是我从未尝过的。有一天,我多次重复对主说:“我不能躺在床上养伤,这么多可爱的弟兄姐妹,他们要怎么办?”那时是冬天,天气很冷,我一直用一条厚棉被盖着我的身体,那一个晚上真是睡得很香,在梦中主的同在也一样地深厚,并且好几次主用圣灵浇灌我。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觉得身心特别舒畅,不知不觉翻起被来想喝点水,没想到我一翻被子,就看见昨天被打得皮破肉烂、全身血迹的身体,只一夜之间,竟然全都好了,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我全身的皮肤特别光滑,不像从前我自己粗糙的皮肤。我跪在地上敬拜主,主的爱真是太大了,当我在敬拜时,圣灵又一次大大地浇灌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去生产队报到,开始一天的重劳动,劳动场上的人都把眼睛瞪得很大看着我,因为昨天他们刚听说我被公安用鞭子打死了,怎么今天竟然来上班?而且看不出我有哪一处不对,反而看见我的精神和体力比往常还特别好,我只是一声不响,埋着头工作,整天在做重劳动。但主整天陪伴着我,我心里真的有一道喜悦的河流涌流着,我的主实在太美好了!
爱神,且进入基督忍耐的伟大生命
我心里一直惦念着外面的弟兄姐妹,他们已两天没有收到我的信息稿了。
在主那样甜蜜的同在里,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回家的时候了。回到家,我就在我的那张破桌子面前坐下,把纸放平,然后回到里面仰望我的主,聆听今天主要对我说什么,这样和主交通差不多一小时,当我睁开眼,就看见我妻子站在对面,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我看。从我和她结婚以来,从来没有看见她这样可怕的眼神,她用很凶狠的态度说:“你在找死,你在找死!你要找死就应该到外面去死,不要在这些事上找死,死了还要连累我。”那天晚上,她没有给我一碗“糊涂”喝,她口中还一直骂、一直骂,骂累了就上床睡觉去了。
看她这个样子,我也真的很心痛。这些年来,我也实在使她受了连累,为着我的缘故,也实在受了许多苦。我就为她祷告了一段时候。主忽然对我说:“我会把她带回来,她仍旧是我的女儿,你还是要好好写稿侍奉我。”我也不知道主要怎样把她带回来,看看她的样子,实在难以相信她会再回到主面前。但主既然说了,我就安心了。拿起笔来,主的话源源不断流到我里面,从我的笔尖流到纸上。我真的不能相信,这一篇信息能写出这样好的生命来,写完稿再誊清一遍,已经到凌晨四点钟了,稍休息了一下,又要到田里去工作了。
等到我工作回来,进家第一眼就看见我昨晚写的稿不见了,我问我妻子,她说是她把稿烧掉了。我听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里面觉得那样滋润、那样甘甜;主的能力忽然在我里面高涨起来,我和主的关系好像蜜果调糖一样。我里面实在喜乐,所以我就带着满脸笑容,再在桌子面前坐下来,还是照往日一样,先祷告仰望主赐给话语。主说:“今天的话和昨天的话一样,你只要把昨天的稿重写一遍就可以了。”我就把昨天的稿完全一样重写一遍。我们那里缺少纸张,又因要节省纸张,故把字写得很小,但却是每一笔都是端端正正写得很整齐,虽然没有“糊涂”喝,空着肚子写,但我竟然完全不感觉饿,写完之后,我抢着时间睡一会儿,虽然睡的时间很短,但却是睡得那样沉,那样甘甜。
这样,每天都是同样的故事,到了第四次,第五次,我回来,我的妻子也不说话,当然稿件仍是烧掉了,但她的脸上开始有不安的感觉,晚上总是翻来翻去地睡不着觉。我的心和主一天比一天亲密,每一时刻,主都与我同在,叫我享受祂的平安和喜乐。
主既没有命令,我就照旧每天空着肚子写同样的稿,写完了什么都没说,就到床上去睡觉。真是每一晚都睡得那样甘甜,在睡梦中都清楚感觉到我和主同在的甜美。
这样一直到第八天晚上,我回家,仍在桌前坐下,把纸张打开,因为里面喜乐,所以满脸笑容地准备祷告。没有想到我的妻子忽然冲进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两手抱着我的腿,大声哭号,一面哭一面说:“我真是该死,我真是该死!我这样得罪主,你不知道,你每天饿着肚子在桌子面前坐下写稿时,你的脸色就有说不出来的美丽,并且常能看见你的脸放出光彩来,我就烧了你七次稿,你今晚仍是那样脸上带着光彩,要再写第八遍同样的稿,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忍耐,不可能是从人来的,那是从神来的,现在我心里极其痛苦,我宁肯你打我骂我,也要求你为我祷告,求主赦免我这样大的罪!”
我看她这样认罪,心中想起主的话来:“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仍旧是我的女儿。”我心中真是乐疯了。我一面流泪,一面扶着她起来,对她说:“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打你骂你呢?这些事也都是出于主的,你知道主仍旧爱你,和从前一样,你知道吗?”我就把主对我说的话告诉了她。
然后,我们两人一同跪下祷告、认罪,求主赦免我们的亏欠,一面也感谢主的大爱和大恩典,我们再把自己奉献给祂,立志要天天忠心,天天侍奉祂。
当我再坐下要写稿时,我的妻子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糊涂”来,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糊涂”,真是感谢主说不出的恩典。
以后每一夜我要写稿时,就有一碗热腾腾的“糊涂”放在我的桌子上。现在,天父给我的妻子有这样大的改变以后,使我们两人能同心侍奉主,主的恩典真是我们述说不尽的!
耶和华果然为我们行了大事
主真是向我们伸出了祂大能的膀臂。一下子,圣灵的火焰在整个河南省燃烧起来了。这些年来,我们真的看见神的大作为,有谁能相信,在河南这个贫瘠的省份里,在不长的时间中,竟有百万圣徒被兴起来。在河南之外的弟兄姐妹,更会感到惊讶,究竟主的工作是怎么起来的呢?其实,我们所知道的也只是整个工作的一部分,但我们也想把这些事都保留下来,使众人的心得着激励,使这次复兴留下一点记录。
“强盗村”与“祷告队”
我们这里有一个村庄,大家都称之为“强盗村”,为什么会叫这个村庄为“强盗村”呢?因为这村里的人,的确大多数都是以强盗为业。在解放以前,这里的人就非常野蛮,在这个村庄里,只有一个信耶稣的,叫王得恩姐妹,她非常爱主。王得恩的丈夫是大队干部(大队书记),也是一个非常强悍的人,一天到晚打他的太太和女儿。
有一天,她的女儿生病了,腹部生蛔虫,穿孔了,变成了腹膜炎,医生宣布说没有救了。王姐妹就一直祷告,她的丈夫说:“你这个祷告有什么用?如果祷告不好,我就要你的命;如果祷告得好,我就相信上帝。”王姐妹就一直祷告,但她的女儿的病却越来越糟,当她的丈夫见女儿快要死了,就打王姐妹两个耳光,便送女儿去医院去。她女儿刚被抬到手术台上,就断气了,他们就把她拖进太平间。王姐妹一路哭着跟在后面,她说:“主啊,我并不是要我自己的命,我也不是要我女儿的命,我要你的名被高举,我要你的福音能在这个村庄被传开来。”她就一路这样祷告,一直哭哭啼啼跟她女儿到太平间。到太平间以后,她不肯离开,一直在她女儿尸首旁边祷告,一直坚持相信她的女儿会活过来。
主真是给她力量不停地祷告。这样祷告了一个礼拜,有一天,她看见她的女儿动了一下,她大大欢喜,去揭开她女儿的布,看见她女儿的眼睛睁开了,说:“妈妈,我好饿哦!”她就赶紧去告诉医生,医生叫人把她的女儿从太平间拖出来。医生一看,她的伤口竟然全部干净了,全部的蛔虫都干干净净了。医生要将她的伤口缝合,也没有什么可以缝了,就随便给她打了两针,医生当下也跪下来信了主——因为哪有死了七天的人能复活的!
第二天,伤口的线全部掉下来了,她们就回家去。当她们一进门,她父亲看见他的女儿死了七天竟然活活地走回来,一句话都没有讲,就跪下去祷告、认罪了。因为他承认他太太的祷告救了他的女儿,使她从死后复活,他就相信了神。全村的人也因这个死了七天又复活的女孩子信了耶稣。从此,这个地方就从“强盗村”变成了“福音村”。
这是另一个突出的见证。这个村子离眷村大概有二十五里路,村里有位弟兄姓陈,名字叫河鲁。这个农村位于山区,住在里面的人性情都比较野蛮、强悍,文化知识水平也比较差,所以常有打架、争斗的事情发生。通常性情强悍的人都较占上风,性情懦弱的就被欺辱,被看不起。
陈河鲁弟兄从小就是强悍性格,喜欢打架,每次打架总占上风,因此在生产队里是居首位的,后来当了生产队的保管。一个当保管的人有实权,所有的财物、粮食都是他保管,他可以随便利用。农村有项财务制度,就是保管的财物在我手里,我愿意给你多少就给多少。
陈弟兄当保管时还没有信主。当了保管之后,他的生活更加奢侈,不受约束。一般的农民一年能拿到小麦的次数很少,平时都吃山芋、高粱、包米,但陈弟兄家经常小麦不断,因为他是保管。他公然从仓库里拿东西,别人都不敢讲话,谁要是跟他讲,他就马上跟谁打起来。有一次,他的爷爷(不是亲爷爷)讲他:你怎么这么做呢?就是你要这样做也不应该公开从仓库里拿东西到家里,叫人惹目。他是好意劝他,他却气得不得了,就在大年初一早晨,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一把刀,到爷爷的家门口大骂:你敢出来,过年的头一天我就把你干掉,没有人可以说我,你为什么讲我?保管在我手里我愿意怎样就怎样。爷爷被他骂得不敢出门,也不敢露面,陈弟兄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后来陈保管脸上长了疮,流浓,烂成一个一个的洞,甚至烂得牙床都露出来了。他看了很多医师都医不好,甚至中医,西医都治了也治不好,痛得非常难过。他的妈妈是个老信徒,不过对真理并不清楚,她对陈弟兄说:“孩子啊,如果你信耶稣的话,耶稣就能治病。你祷告耶稣,看祂能不能治好你的病。”他说:“像我这样的人,还能信耶稣啊?”他妈妈说:“不要紧,主耶稣救罪人,你向祂认罪,主能治你的病。”他说:“我祷告,如果主耶稣真能治好我的病,那我就相信祂。”后来,母子俩就一同祷告了约半个月的时间,陈弟兄脸上本来一直贴着膏药,有一天他跟他妈妈说,他的脸上痒得很,他妈妈说:“痒是好事情,你把膏药撕下来看看。”他撕下来一看,疮口完全长了肉,他说:“耶稣真是神,我要相信祂。”从那一天起,他就得救,相信主了。
信主以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听道,他母亲跟他谈一点,另外有几位弟兄碰见他就跟他谈一点:怎么样悔改,不要再犯罪了,不要偷仓库的东西,不要跟别人吵架……他说:“别人跟我讲的话,我都听得进,却是改不了,总是一到仓库,看见一个东西好,就拿回家去。拿回去以后,心里又不平安,心里在斗争,拿一次不平安,不平安还要拿,里面就是胜不过。有一天,我在主面前祷告,到底信耶稣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胜不过?如果是假的,信耶稣太没意思。我若真相信,就不能再做这些不好的事情了。”他痛哭流泪地祷告。
他祷告之后的第二天,他说他里面完全改变了,他到仓库去后,什么也不喜爱,不但是不喜爱,并且总觉得从前犯罪太多,拿了太多队里的东西,他觉得应该把这些东西还清好,于是从他里面出来一股力量,使他不怕难为情,也不怕后果怎么样。因为他不识字,就找了他的哥哥帮他写字,说:“我某年某月拿了几十斤粮食,某年某月拿了什么农具……”他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了大队里,并告诉他们说,“今后的保管我不干了,请你们把我撤职,因为我是一个贪污的人。”他在当保管的时候,私自拿了很多东西,如今他向大队认罪,还说亏欠大队的粮食,今年要还。今年还不了,明年,后年继续还,一直到还完为止。他又说:“因为信了主,主耶稣拯救了我,我不能像从前那样犯罪作恶了。你们愿意我当保管,我还愿意继续当下去。你们认为我这样是不对,应当撤我的职,情愿你们撤我的职。”这是其中一件事。
另外,他从前经常在村里骂人、打人。他就挨门逐户,从前有过亏欠的,就一家一家地认罪道歉,他也向爷爷道歉,但爷爷不敢相信,他就跪下来说:“爷爷,我去年大年初一骂你的情况真是不对,但主耶稣拯救了我,光照了我,叫我向你认罪。”整个村子都大受感动。他们这个村子一共有二十六户人家,到了最后,只有两户人家没有信主,其余二十四户都信了主。
陈弟兄很喜欢听讲道,有时候跑到很远的路去聚会,也请传道人到他的村里去住两天,请他们传讲福音。每一次,当传道人要离开时,他们就不愿意让他走,常哭着说:“我们听不见主的道,我们里面非常渴慕。”
像这样的见证有很多,从他们的见证当中,我们看见一件事:即当人的工作停止的时候,主的灵会亲自动工,主自己会负责任。他们在圣灵的带领之下长进起来,那是我们所想象不到的生命长进的光景,这是在文化大革命之中的事情,那时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信徒,因为有很多信徒都是隐藏着,不敢露面的。到了一九七八年以后,政府开放一点,稍微可以自由聚会了。一下子,聚会的人数多得不得了,每一村,每一庄,到处都有信徒,甚至整个村都信了主。
又有一个村庄,那里有一个生产队,名为“祷告队”。为什么称为“祷告队”呢?其中的过程,便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见证。
这个村庄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还没有人信主,除了一个老太太之外,她从前听过道,但信主也不敢公开承认,只有几个邻居知道她是信主的,她自己一直在神的面前祷告,为她的勇气祷告。
大约在七七年和七八年之间的一个下午,村里的人都在离村庄不太远的地方劳动,正在劳动干活的时候,忽然听到天上有很好听的音乐响起,像邻家结婚,又像中国的音乐,他们纷纷抬头往上看,一看就看见大异象(当然他们不懂异象,但我们都知道是异象):很多人穿着白色的衣裳,抬着轿子,从空中下来,往他们村庄里去。当时看见的并不是一两个人,所有在劳动的人都看见了。他们稀奇:“怎么天上有天兵到我们的村子里?难道村里面有什么贵人吗?”
他们都注意看,也不干活了。正在看的时候,天使抬着轿子往他们村里走,就一直往老姐妹家里去。到老姐妹房子跟前,这个东西就没有了,但听见老姐妹屋里有很多人讲话,还有吹乐器的声音。这时,整个村的人都把屋子围住了,也没有人敢进她家,他们说,她是信主的,但她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稀奇,过了约半个小时,忽然这个队伍出来了,这一队的人抬着轿子,很清楚看见老姐妹坐在轿子里,和穿着白色衣服的一群人升上去,便消失了。他们说:“这个老太太信了主,主来看她。”他们就到她家里去。
到她家一看,老姐妹已去世了。她上午还很好,还在劳动干活,中午回去做饭,下午没去干活,就发生了此事。这时,全村的人都说:“她信的主真是神啊!真是活神。信主的人多好,死了以后,还有天使天兵用轿子把她接走,我们亲眼看见。”
从那时,整个村的人都信了主,但那时候还没有公开。大家听说整个村都信了主,就很生气地说:“你们村里的人糊涂了,怎么信了主?连队长也信了主。”于是就把他们都找来问话。当他们把经过说了之后,大队不仅不信,更说他们是胡说八道,是受了迷惑,当时,有几位年轻人听见,说:“我们也要信。”他们说:“他们要信的话,就被抓起来,开学习班去。”当他们这样一讲,连老到少都说:“我们都去。”一下,有三百多人说要去学习班去。大队一看有这么多人,学习班根本没法开,就说:“好了,好了,你们去吧!你们自己相信就好,但不要往外传。”就这样让他们去了。
从此,每逢公社或大队要开大会的时候都有点名,每次点到那村子的时候,就称他们为“祷告队”。
这就是河南复兴的特点,圣灵工作的大能和耶稣基督的得胜就是这样!
第三篇 十架路上谁来陪伴耶稣
——丁提多弟兄的见证
我是一个从小在教会中长大的基督徒。当时,有传道人每一次在他讲道的末了,都会呼召愿意全时间服侍神的弟兄姐妹。每一次我听见这样的呼召,神就在我里面做工,使我整个人很难过,但我就是不肯举手,因为我害怕做传道人,我觉得若是教会中每一位信徒都做传道人,那谁来做事务呢?但是,神一直感动我的心,也借着其他的传道人向我说话,使我的灵性得到复兴。
我记得有一位传道人说到罗得如何渐渐挪移帐篷,直到所多玛,最后他与世人完全一样。当时,神就光照我,使我看见我的心也像罗得一样,渐渐走向世界,没有像亚伯拉罕那样过着帐篷的生活——敬畏神的生活。那时,我的灵性稍被主复兴,神也不断借着传道人的口向我的心说话,也使这些话常在我心中:有谁肯出来传道?耶稣,这一位庄稼的主,需要许多的工人,但工人在哪里?谁肯撇下一切来跟随耶稣?这些话常抓住我的心,感动我,使我不得不答应神的召唤,我对神说:“神啊,什么时候你召我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出来做传道人。”
当时大约是一九五一、五二年的时候,虽然我的心一直被圣灵感动,也愿意答应主的呼召出来侍奉主,但我的脚却觉得那样沉重,一直跨不出去。因为有三个重大的问题一直在我心里得不着解决,所以我的脚步才一直延迟。
第一,我问神,那时是否我应该出来传道的时候?因当时的情形,有许多的传道人都被迫不传道了,教会也正被迫一批一批倒下来。这样一个时候,为什么还要我出来传道呢?
第二,因我长期在教会中,看见传道人的信心生活实在不容易走,特别在解放后,这条路倍加艰难,我实在走不下去;同时,我又有四个孩子,分别是一岁、三岁、五岁和七岁,再加上我和我的姐妹,一家六口人的生活担子太沉重,这条路我实在走不下去,也没有信心走。得不到解决,所以我的脚步才一直延迟。
第三,因当时我的心都在我的四个孩子身上。我想,若是我要走信心的道路,免不了会遭遇许多的熬炼,那我的孩子们怎么办?第一身体不好,营养不足怎么办呢?
我把这三个问题带到神面前,告诉神我没有信心走这条道路,感谢神的恩典,当我有一个愿意的心,自己却没有力量走,而来寻求神时,神总是让我寻着。
有一次,一位姐妹写信给我,邀请我去参加他们在山上的一个聚会,也可与他们有点交通,我就去了。当我刚到山上的时候,他们正在读《马太福音》第二十六和二十七章,正当大家在交通时,这两章圣经将我的心抓住了,这两章圣经说到祭司长和法利赛人一同商议,如何去捉拿耶稣,其中有人(犹大)要卖耶稣;有些是一路跟随耶稣的人,但当主耶稣要上十字架时,那些吃饼得饱的人,口喊“和散那”的人,现在都到哪里去了?门徒中,彼得就三次不认主;而约翰只能暗暗地跟随耶稣;许多妇女们只好哭泣。
这两章圣经忽然向我发光了。又说到,当主背着十字架往各各他去的途中,罗马兵丁抓来一个名叫西门的古利奈人,勉强他与耶稣同去,好背着耶稣的十字架。这是一条蒙羞的道路——路上被人讥笑、被人藐视。这一个古利奈人西门,忽然站在我面前,抓住我的心。不是当众人喊“和散那”的时候,要我出来跟随耶稣;也不是教会都已倒下的时候,要我出来得着;就是在这时候,神需要一个人陪伴主走这一条十字架的道路,主不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陪他走。
这一个古利奈人西门开始是勉强来背耶稣的十字架,但是后来却是一个蒙福的人。主借着这一个人向我说话,解决了我第一个问题,让我清楚地知道,主要我出来服侍,就在那个时候,不是在将来。我若愿意,主必赐我恩典。
主解决了我的第一个问题,那第二个问题呢?我有四个孩子,一家六口,这十字架的道路要我如何走呢?我实在没有信心走这十字架的道路。感谢神,当我寻求的时候,他总让我寻着。
有一天,我正在主面前等候,寻求的时候,主给我一个感觉,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主问我说:“当你每个月要领薪水的时候,是否担心过银行会不发你薪水?”(当时我在银行工作)我说:“从来没有呀!我从未有过这种思想。”主接着说:“我召你出来走十字架的道路,难道我还不如银行吗?难道我会不负你的责任吗?”那时,我的心里觉得非常地惭愧,忽然,主把信心给了我,同时,又给我几句圣经节:“先求祂的国和祂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太6:33)“凡为我的名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姐妹、父亲、母亲、儿女、田地的,必要得着百倍,并且承受永生。”(太19:29)“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太6:26)这些话给了我凭据,使我有信心解决我第二个问题。
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有一天,我在祷告,我说:“慈爱的天父啊”,我刚讲完这句话,就有一个声音,带着责备的语气问我说:“我真的慈爱吗?我召你出来传道,难道我会不负你的责任,不使你的儿女过好日子吗?你这个假冒为善的人哪!你们虽然不好,尚且知道拿好东西给儿女,何况你们在天上的父,岂不更把好东西给求祂的人吗?(太7:11)你所能做的不过就是靠着每个月的薪水来养活你的儿女,连这一些也是我赐的。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是我的。”我听见这些话,就一直流泪,我说:“神啊,神啊,求你怜悯我。”当我真的要走下去时,从前所听见的一些东西,好像都与我无关了,我没有力量走下去。但当神再次恩待我,祂的话在我里面发光时,我才有力量走下去。
感谢神的恩典,使我在一九五三年十月二十五日辞掉了银行的工作,出来服侍神,自从我辞职后,一直到一九六二年,在那一段日子中,神实在让我经历了他的信实;他所应许的,他必给我。到了时候,他就差乌鸦叼饼给他的仆人。虽然这条路我没有走得太好,有许多亏欠神的地方,有时信心会软弱,有时爱心不够,有时爱心冷淡了;但我们的神是信实的,恩典就是恩典,他所应许的从不落空,他负我完全的责任,虽然常有熬炼,却叫我经过熬炼,信心更加坚固,更看到这一位神是信实可靠的,值得我撇下一切来跟随他,走这一条十字架的道路。
感谢神,当我把三个两岁、四岁和六岁的稚龄孩子送到山上去与我的姐妹一起住,而我出来服侍时,神知道我没有什么积蓄,因我所有的东西,神都要我奉献出去了,我就这样来走十字架的道路,更看见神的信实和慈爱。
我在同一年的十一月十九日上北京去,在第二年的二月初,有一天晚上,主叫我数算一下祂的恩典:我十月份辞职,那时我每个月的薪水是人民币一百零五块两角,我数算一下十一月份,主所给我的不多不少:一百零五块两角;十二月份也是一百零五块两角;一月份也是一百零五块两角;神再次向我印证,给我看见,当初神对我说的话:“你是否为银行所发的薪水担心过?”这三个月中,神供应我,不多不少,感谢神的恩典,使我看见神是信实的。“我们徒然失信,祂仍是可信的,因为祂不能背乎自己。”(提后2:13)(注:一九五二年到五六年,一百零五块两角是相当大的薪水,应是银行高级职员。)
后来,神又在各方面带领我。感谢神,祂使我看见,祂借着特定的环境,来造就祂自己的儿女,目的是要我看见,在肉体中毫无良善。我们若离开神,什么都不能做。感谢神恩典,保守我,使我没有离开祂,神让我看见,在肉体中毫无良善,若是我稍微能走上十字架的道路,稍微能听神的话,那就是神在我身上的怜悯,祂的恩典覆庇我,使我能走十字架的道路,能做神要我做的,能讲神要我讲的,若是我一离开神,我什么都不能做,神在祂儿女中间,独自造就我们。
感谢神的恩典,祂既在我身上动了这善工,我相信祂必定要成就祂自己的工作,在祂最小的一个小子身上。
我讲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弟兄姐妹们多为我祷告,让神的旨意能在我身上通行。让我在这一条道路上,在我见主的面之前,跑得更好一些,更能讨神喜悦一些,我不求别的,只求将来见主面的时候,不使我羞愧地去见这一位造我、爱我、保守我一生的主耶稣基督!
后记
这一位见证人终究在试炼风暴来临时被逮捕,因忠诚不屈而被押往青海劳改场。后来,青海这个地方因这些忠诚不屈神的儿女在那儿受苦,而引起了大复兴,许多人蒙恩归主!
讲这篇见证时,这位弟兄已被平反,但他仍愿留在青海,继续在极艰难的环境中忠诚侍奉。那一天是他很不容易的回家机会。只有一天时间,就在这一天的宝贵时间中,我们彼此相遇,录下了这篇宝贵的见证。
第四篇 又如鹰搅动巢窝
——徐亦逊弟兄的见证
我家族信奉耶稣基督到我已经第四代了,我们一直都在杭州使徒信心会聚会。我祖父名字叫徐念恩,是使徒信心会的长老。他老人家一生敬虔爱主,他最爱一个人在房间里读经祷告,每天晚上总带着全家在主面前祷告,经常圣灵降下来,我们就都被圣灵充满,家中每一个孩子从小心里就有一个挚爱耶稣的心。每逢回忆,这是何等令人觉得心中充满甘甜的一段时间。
你用永远的爱爱我,因此你用慈爱吸引我
我就学于浙江大学,是学医的。毕业后回到家里,就在家里开一间诊所,不久就与我妻林文佩姐妹结婚,她是我在浙大的同学,也是一位医生,她是一个被圣灵充满,比我更为爱主的姐妹。在一切的事上,她真是我的一个大帮助。我们一共生了三男二女,长女名徐承恩,长子名述恩。我家五个孩子也从小在家中受了灵浸。主待我们的恩典实在太深厚了,我也常为主所赐的一切福分流泪感恩。
承主的恩典,在我四十岁那年被教会选为长老。从此以后,我更是战兢恐惧地侍奉神,服侍弟兄姐妹们。
局势的突变和教会受到严重的试炼
在我领受长老的职位之后不久,国家的局势有了严重的变化,并且一路变化得那么快,真是使人有措手不及之感。很快,杭州市被共军解放,整个浙江省亦都易帜。解放军早已越过浙江,进入江西,全国都变色了。
开始时还能彼此相安无事,等到三自爱国运动组织起来之后,爱主的神的儿女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们开始时是竭力宣传,也要我们各教会负责人去他们的会议学习。不学习还好,一学习就越来越觉得不对。这明明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政府就是要透过“三自爱国运动”这一个组织来控制各教会,然后再为大众洗脑,使教会性质完全改变。那时各教会都陷在一个非常紧张和恐怖的空气里。等到他们宣布的日期到了,差不多教会都屈服在他们的权势下,纷纷妥协签字参加三自组织,只剩我们和另外一家教会仍然坚持我们的立场。
于是他们传我们两家教会的负责人去开会。三自的主持人是王敏牧师,从前大家都是认识的,但是今天在他的办公室中遇见时,他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们坐下还没开口讲话,他就看着我,一拳捶在台子上,凶巴巴地对我说:“徐亦逊,你放明白一点,我就知道你是最顽固分子,今天到了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也不管你家中的人死活了是不是?我再给你五天日子,你回去好好想个明白。”那时,我心中忽然充满了主的爱,主对我说:“不要怕,这是你为我作见证的时候。”
于是我十分平静地回答他:“王牧师,不必再多给我五天的日子,就是五十天的日子,我也不会签这个字的。你我都是侍奉主的人。主为我们舍身流血,主的爱有多大,就是我把命给了主,我还是一样亏欠主的。我相信你也是主用他的宝血买来的人,我真难相信,你会变到这个地步。”我的话说完,旁边那位牧师也吓得脸色发白了。他用发抖的声音说:“我签,我签,我现在就签字参加三自爱国运动,跟随政府的领导走。”说完话,他就马上签字。
那时我心中真是难过极了,神的仆人真的都这样脆弱吗?我也为我所爱的救主难过。这么多牧师平常开口闭口把主的大名挂在口上,这些人真的经不起一点恐吓就都把主出卖了吗?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我流着泪看着那位牧师,我也知道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很平静地离开那里回家去。我还听见王牧师在后面咆哮的声音:“好,你有种,你等着瞧吧!你马上要懊悔都来不及了。”这哪像一个基督徒所讲的话?
学生不能高过先生,仆人不能大过主人
我回家后,把全家人都招聚在一起,把与“三自”谈话的经过告诉他们。然后我对妻子说:“文佩,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彼此相爱,从无争吵的事发生。为着抚养这五个孩子,你在主面前敬虔的生活真是他们的榜样。五个孩子也个个爱主,一面被圣灵充满,在主面前的生活也都有点根基。今天我从他们那里出来,心中有一种沉重的感觉,这几天会有打击突然临到我们。或许我会被捕进监,我也不晓得他们会把我怎么样?不过,我心里已经预备好了,他们要打我、要杀我都可以。至于要我签字投降羞辱主名,这是万万不能。文佩,万一这事临到我们,这个家就要你独自单撑了,你也是个医生,一家温饱我从不担心,只是怕他们也来找你们麻烦。主之外的事都随他们去,只要一牵涉到主,我们一定要站住,不能让主的名受到一点羞辱。”
说完之后,我们全家都跪下拥抱在一起祷告。忽然圣灵从天而降大大充满我们,我们一面靠着圣灵的能力赞美主,主爱我们实在太深了;一面文佩真是撕裂心肠地痛哭祈求,述恩则是大声嚎哭。虽是这样,他们的祷告仍是充满了赞美,三个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当我们站起来的时候,心理都充满了平安和力量。
过了两天,“三自”的那位王牧师带着三个高大强壮的壮汉来,只说请我出来一下,有些话要和我说,我就一无顾及地跟他们走了。他们把我带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这四个人忽然变了脸色,王牧师喊了一声:“揍他”,三个壮汉立刻猛揍上来,拳打脚踢。我开始时候想用手护住身上要害的地方,很快我就知道完全没有用,只有回到里面,默默地喊着救主的尊名。我觉得主用手握着我的手,不久我就被他们打倒在地上。有一个抓住我的头发,使我仰起脸来,用另一只手打我的头和脸;另一个用脚踹我肚子,后来索性站到我肚子上,跳着踹我肚子;另一个就在我身体其他地方拳打脚踢。正在这时候,圣灵忽然厚厚浇灌下来,充满我的全人。主的能力特别在我口的四围使我张开口,用被圣灵震动的口大声喊:“哈里路亚,赞美主”。他们看我这样,越加用力,一直到我大口吐血,他们才住了手,王牧师过来看看我的脸,狠狠地说:“头脑清醒一点,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听你回答。”
主,我爱你岂不胜过这一切吗?
当我在地上挣扎起来后,我把被撕得破烂的上衣脱下,抱着我流血的脸,叫一部人力车回家。我的心不住地赞美主,圣灵还继续不断地浇灌我,我的心中充满了喜乐。文佩来开门,一见我被打成这样子,她一面流泪,一面扶我进去躺在床上。当我把经过告诉她之后,对她说:“文佩,不要哭,不能哭,哭会使我们心灵软弱,现在只不过是事情的开端,要时刻亲近主,依靠主的大能大力,我们要充满圣灵的喜乐。”我本想握住她的手一同祷告,没想到一握她的手,圣灵也大大充满她,她不由自主地放声哈哈大笑,笑得她直不起腰来,笑得力气也都没有了,她停下来很抱歉地对我说:“现在你全身一定十分疼痛,我怎么能对你哈哈大笑呢?”那时,我心中也充满喜乐,说:“文佩,要笑!要因着圣灵的喜乐而笑,这才是得胜的力量、得胜的秘诀。哭只是表明我们生命的软弱,我们若能靠主喜乐,仇敌就笑不出来了。”
牢房成为王宫,手铐成为玩具
过了五天,又是那位“三自”的王牧师带着几个公安局的同志到我家来,见了我只说了一句话:“今天你被捕了。”公安局的人就把我的双手用手铐铐上,用力扯我一把,大声喊说:“走!”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在后面跌跌撞撞跟着,回头一看,文佩只把眼泪留在眼眶里,望着我,她的脸真是笑得那么甜美。我大大喜乐起来,大声对她说:“文佩,了不起,要天天被圣灵充满,时时充满喜乐。”文佩也大声地说:“安心去吧,我会天天为你祷告。”
这样,我就开始了我第一天坐牢的生活。把自己的衣服和所有的东西都脱下来交给管理的人,然后领了一件囚犯穿的衣服到牢房去。
这一个监牢是用铁杆子围成一大间,每一间里面住七、八个人。我住的是三号房,里面已住了七个人。一进去臭气熏人,一人一条席子,我也分到一张席子,就在一个看起来也很斯文的犯人身旁打开席子坐了下来。我问旁边的那一位牢友说:“先生,你贵姓?”他说:“我姓李。”正想再问他,忽然管牢的进来,拿了一本本子,一支笔,大声地对我说:“不要交头接耳,现在要把你的身世交代清楚,再把你怎么会信耶稣,是谁带你信耶稣的都交代明白。再把你是属哪一个教会的,以及那一个教会的情形和你认得的每一个人的情形写清楚。他们怎样进行反动工作,和你在教会里做什么的,这是最重要的,会关系到你自己的命运,所以要好好想,写得越详细越好。你若坦白写他们反动的罪状,检举所有知道的反动分子和他们所进行的工作,对你自己就有很大的好处。最后,你要写清楚,你从前怎样被欺骗信了这个洋教,今天你已大彻大悟,愿完全否认你的信仰,愿受新民主主义的教育,脱胎换骨做一个信奉社会主义的好国民。这样对你就会有很大的好处。”说完就出去了。
我知道真正的麻烦开始了,我先把纸笔放下靠墙坐着,与主交通。一回到里面,一切复杂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哦!主真是那样荣耀,又是那样可爱,和主交通真是那样甘甜。
我对主说:“主,只要有你,监牢算得什么,手铐又算得了什么?”
一下子,主的荣耀好像把我全人都照明了一样,圣灵将主的爱成为一条河流在我心中涌流,有主同在真是天堂。
不知道写了多少时间,忽然听见那位管牢的大叫一声,我睁开眼看他,他说:“你倒好享福,靠着墙坐着,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什么,还常常莫名其妙地笑呢?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纸和笔都在你面前,你到底写不写呀?”
我说:“我写,我写。”把本子打开,心里面紧紧地依靠主,对主说:“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我把我的命和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绝不会否认主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写?求你教导我。”
主说:“你什么也不用做,只写你怎样重生,怎样被圣灵充满,写下属灵的生活就好了。”
这一下,我真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原来主要我作见证呀!这我太拿手了。我就拿起笔来写,越写越甘甜,主的恩典怎能述说得尽呢?有时一面写,一面感恩的眼泪就一行一行地流下来。“主啊,因着你在十架舍身的大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尽。”一面说,一面把这句话也写进去了。一直到写满了一本,里面的话还一直涌出来。我就问那一个管牢的说:“同志,本子写完了,还有本子吗?”他笑了起来说:“在监里也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装疯卖傻。放弃信仰就放弃信仰,你倒是把这么厚一本本子都写完了,今天没有本子了。”我就靠壁坐着,回到与主的交通里,一刻也不敢离开主。
第二天,他们把我写的本子拿了去。再过一天就叫到我的名字,要审我了。这也不像法庭,这位审判官的脸很凶地说:“你写的都已看过了,你神经兮兮地写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是故意反抗人民政府是吗?”我说:“我写的都是真话。”他说:“什么真话!”就用脏话骂我,说:“你到底写不写?”我说:“再写也是一样,我是真信耶稣的,耶稣叫我怎样写,我就怎样写。”
他脸都气黄了,把台子拍了下,大声吼道:“给我吊起来,打!”旁边两个人把我衣服脱了,绑好,吊起来用鞭打。我就闭上眼睛一面依靠主,一面与主交通。头几鞭真是痛到肺腑心肝里面去了。每一鞭,整个人的神经都猛烈地抽动一下。打过几鞭子以后,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了,只觉得主爱的甘甜、主的喜悦在我里面。主说:“你要做一个哈利路亚的见证人。”我立刻就懂了。
每抽一下,我就大声喊“哈利路亚”。他们抽得越快,我就“哈利路亚”得越快,喜乐真是在我里面把我淹没了。忽然,好像有人用力在我肋旁踢了一脚,主说:“你睁眼看看,他们把你两根肋骨踢断了。”我睁开眼看见我全身都是紫痕和流血,先大声喊了一声“哈利路亚”。然后说:“你们打断了我两根肋骨,还要打?”坐堂的说:“你怎么会知道打断了两根肋骨?”我说:“你们有医生没有?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过了一会儿,他就叫了一个内行的人进来检查了一下,然后说:“没错,打断了左面两根肋骨,你这小子也真神,你自己怎么知道的呢?”那时他们已把我松了绑,我说:“我当然知道,我是在杭州小有名望的徐亦逊医生。”那个人说:“哦,你就是徐大夫,我听过这个名字。你是个大有名望的医生呢!为什么这样犯贱呢?快快放弃信仰不就结了。”我告诉他,就是把我全身骨头都打断,我也不会放弃信仰的。他们说:“好,有你的,咱们走着瞧吧,看看谁能熬得过谁。”
这样,我在杭州监狱关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圣灵在监中大大做工。第一个得救的是那姓李的少年,不到半个月,和我关在一起的八个犯人全得救了。
每次我把福音真理讲给这八位新蒙恩的弟兄听,或者教他们唱新的赞美诗时,看守我们的那个狱卒在槛外,抱着两根铁条坐在地上,也听得非常出神。有一天我招呼他说:“看监的大哥啊,你也一定要信耶稣。”他忽然泪流满面地痛哭起来,说:“徐医生,我看你第一次对那位李大哥传福音时,我正想过来不许你传福音,忽然听见你说,耶稣基督流宝血是为着救我们这些罪人。这句话像是一支剑似的,一直扎到我心里去了。一下我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见白蒙蒙的一片,过了好一会还是这样。我心里明白过来,我就祷告说:'主耶稣啊,求你赦免我这一个罪人。我相信你是我的救主。'那一片白光忽然不见了,到现在有半个月了。我把这些事告诉隔壁看守的同志听,他也信了耶稣了。”
第二天,我第二次被提审了,还是那个审判官。一上来,他就凶得不得了。他说:“上面关照下来,你还是个教会的负责人。我劝你快快写悔过书,放弃你的信仰,我们有的是办法。你不放弃,你可有苦头吃的。我们的刑法多着呢,我还没看见一个人能熬过去的。”
我安静一下,在主里面注视主。忽然,我又被圣灵充满,定睛看着他说:“耶稣基督是全人类的救主,祂是独一的神,祂是真神,祂是活神。”他全人大大震动一下,忽然他脸色变得很平和地问我一件事:“上次你确是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我们因为看你太倔强了,所以没有帮你医,让你疼上两三天再说。后来看你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告诉他:“因为耶稣基督祂是活神,当天我回监祷告耶稣,我的救主立刻使两根肋骨恢复了。你若不信我,可以过来摸摸看。”
他非常惊奇地看着我一阵,忽然大喊:“我办不了你,把他送到老郑那里去审问。”我心里真为他叹息,他明明到了得救的边缘,结果又溜掉了。当我被解走时,大声对他说:“同志,很可能我一生再也看不到你了。快快信耶稣,只有耶稣是真神,是救主。”他竟然回答说:“我会考虑的,你快些去吧!郑法官可不像我,祝你好运。”
你虽然杀我,我仍然信你!
到了郑法官那里,他把卷宗看了后说:“他们对你那么客气,难怪你这么坚强。”他叫人过来,给我上最重的铁铐,把两只手反铐起来,把脚也给铐上,然后把我吊起来重重地抽。
他们把手铐、脚链给我戴上后,忽然我觉得一只脚特别的奇痛彻骨。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他们给我用的是死囚的刑具,我在里面紧紧依靠主:“主啊,你是众善的源头,小子蒙了你浩大的恩典,今天正是要为你作见证的时候,求你给我力量能荣耀你的名。”
祷告完后,圣灵又大大充满我。接着我又被吊起来,他们用鞭子狠狠地抽我。我因手脚都上了刑具,再加上这两根鞭子,一般人是绝对熬不住的。但是主何等爱我,祂的爱在我里面坚固我的心。忽然我觉得我的鼻子被打断了,我就大声喊:“记着,鼻子被打断了。”忽然,两根肋骨被打断了,这是在考验我医生的知识,我又大声喊着:“第二,肋骨两根严重折断。”接着左右断了三根肋骨,我又大声喊着说:“第三,左肋骨折断一根,右肋骨折断两根。”
忽然,他们都停住了手,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最后郑法官说:“这人真有些古怪,他怎么会知道伤在何处呢?他怎么还能有力量大声喊呢?先把他放下来。”他们把我放下,我因手脚上了刑具只能侧面躺着。我们的主太好了,用祂的爱甘甜地充满我。我虽常常被圣灵充满,但从未尝到像这一次这样甘甜的。忽然我觉得全身折断的骨头,遍体的伤口都痊愈了。并且我手和脚的刑具,主也为我打开了。于是我又大声喊叫:“报告审判同志,耶稣基督是活神,祂若不许,连一根骨头也不能折断。现在我全身的伤都好了,同时主也把我手脚的刑具解开了。”
他们过来看了我一下,真的全身的伤都痊愈了,手脚的刑具也散在地上,那时我忽然站了起来,没有想到两个壮汉看见我站起来,他们回身就逃到审判官身侧说:“他讲的话都是真的。”审判官吓得脸色惨白,站到椅背后,两只手紧紧握着椅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说话声音也变得很微弱,说:“把他转到二号重囚牢,我不要再审他了。下面就送最后一审,看上面怎样说吧。”
有一个人过来轻声对我说:“同志,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只是奉命做事的小角色。到重囚牢去照规矩一定要上手铐及脚镣,但不过是普通的手铐、脚镣,不是那些刑具。我知道你老道术通玄,过去随时可解开捆绑。帮帮忙,不要在我手里出事。”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那个样子实在太可笑了,我就提高声音对所有的人说:“我没有什么魔术,但是我信的耶稣基督祂是真神,祂是活神,祂的话说:‘当信主耶稣,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请求各位都接受主耶稣为你的救主。”
开始走上最黑暗的路程
过几天,我又被提审,这一次到了杭州法院。法官大概已知道一切经过,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就立即宣布:“徐亦逊顽固反动分子,恶性重大,判有期徒刑十五年,送兰山山区监狱。”
第二天,他们即刻把我送上囚车。在我要上车时,忽然看见文佩和五个孩子,他们被兵丁拦着无法走过来。五个孩子都泪流满面,但没有一个出声。文佩也流泪,但脸色很刚强,还带着笑容,大声地说:“亦逊,我们都以你为骄傲、为荣耀。我会天天为你祷告的,我们也都相信主会与你同在。去吧!亦逊,好好保重身子,我们还有再见的日子。”
那时我的心好像被针刺那样痛,但我强忍着眼泪对她说:“文佩,我深知你是在主里的好姐妹。你的灵性比我好,只是我走了,这个家你就要独挑担子,真是辛苦你了。”我刚想对五个可爱的孩子说话,囚车已发动,把我带往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到了萧山境内,还有很长一段路才来到一个深山中的监狱。等临近时我一看,见有这么多的犯人在劳动,这一下我真从心里欢乐起来了,主把我带到一个最好的福音工场来了。办完了一切的手续,领我到住的囚室里。这一个囚室也正好是八个人。我的棉被铺好在地上,我正好睡在两个囚犯中间,到人都回来之后,我向左面一位姓李的和右面一位姓冯的囚犯跪下祷告。正在祷告的时候,左面那一位姓李的忽然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被他推到地上。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告诉他,我正在为他祷告。他十分惊奇。我就把主的福音讲给他听,才讲了几句,他的眼泪忽然滚滚而下,我就握住他的双手说:“让我们一起来祷告。”我正握住他双手时,他整个人大大地震动一下,接着圣灵就在有能力地充满他。右面那一位姓冯的问我为什么不为他祷告,我立刻转过来握住他的手说:“我正要为你祷告。”当我们的手接触时,圣灵也一样降下来,大大浇灌他。这位弟兄就禁不住大声叫起来。同监的另外五位也跑过来了,我讲了几句简单的福音就为他们按手。圣灵在那一夜做了那么美丽的工作,那五位弟兄也都被圣灵充满了,但他们的声音叫得太大,把整个牢房都震动了。管理员带着四个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弄清楚之后,就把我关在一间很小、非常脏的单人小房间里。第二天仍是一样把我带到审问室,审问的官员拍桌大怒地说:“关于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叫你放弃信仰,你那样顽固地不妥协。现在倒好,到我这里来,好像请你来传耶稣教。你还不知道,我这萧山监狱是出名的阎罗殿。铁打的好汉也禁不住我们上一次刑,今天我先叫你尝一点味道。”他就叫人来把我吊起来,把浸过盐水的皮鞭轮换着狠狠地抽我。
当他们把我吊起来之后,主忽然在祂的荣耀里向我显现,对我说:“我把你调到这个地方来,是要叫你来作‘哈利路亚'的见证。”主的话一讲完,他们的皮鞭就打上来了。浸过盐水的皮鞭打人,真是亏他们想得出来的恶毒方法。皮鞭每一鞭都见血,重一点还带走点皮肉;盐水刺激伤口,真痛得令人神经都要崩溃了,但圣灵也同时带着大能从我的里面直冲上来,我就大声喊“哈利路亚”。他们打得慢,我也喊得慢;他们打得快,我也喊得快。到后来他们的皮鞭像雨点一样打上来,我就用极快的速度喊“哈利路亚”。真是奇妙,我大声喊“哈利路亚”的时候,虽然皮鞭还一样带去血肉,但痛感居然没有了,于是喊得更响亮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行刑的人已没有力量继续打了,审判官就叫他们把我放下来。我的背一着地,就晕过去了,因为我整个人已被打得体无完肤,像一个血人一样。他们把我弄醒后,审判官问我:“这样痛你应该早就昏过去的,但是一直那么喊,喊的是什么话呀?”我说:“是‘哈利路亚',就是赞美主,只有开始一二十鞭觉得痛,后来不觉得了。”他说:“你给我记住,在这里绝对不许再喊这些话了。”他们便把我押回去了。
一对同奔天路的美丽伴侣
自我进监之后,常常和妻子、孩子通信,所以我完全了解他们的情形。文佩自我被捕之后,属灵情形有极大的改变,到处去参加地下教会。白天公开在路上,在空场上传扬福音,她已经被他们传去威吓好几次了,但仍然到处传扬主耶稣基督的福音。我知道像这样下去,她被捕的日子不远了。过了不多几日,公安局就把她和另一位姐妹一起逮捕了。先把她们放在一辆大车上,头上都戴上一顶高高的尖帽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四个大字。然后用颜料把她们的脸都涂成白色,把车开往城里各处游行。每个人后面都站着两个武装的公安人员,手里拿着木棍,一路上打她们。家中五个孩子看母亲被他们弄成这样子,还一路上被打,心里真痛苦极了,一面竭力跟着车子跑,一面大声地哭叫。
文佩在车上不断举起手来喊“哈利路亚”,站在后面的公安屡次叱骂她不准喊,但完全没有用。他拿起木棍,向她的右手猛打了几棍,把她右手的骨头打断了。她的手不能再举起来,但仍满面笑容,继续喊“哈利路亚,赞美主”。五个孩子猛赶一阵拉住车子,大女儿承恩大声哭叫:“妈,他们真狠心,把你的膀臂都打裂断了,这怎么办呀?”大儿子述恩说:“我要到省里去告他们。”文佩非常镇静地叫住五个孩子不要哭闹,对他们说:“你们都太小了,特别是承恩和述恩要照顾三个年幼的弟妹。他们把妈妈弄成这个样子,为的是要羞辱我。但他们得到的适得其反。妈妈天天被圣灵充满,这一段日子中真是一刻也不敢离开主。现在,妈妈心中真是充满了欢喜和快乐,为主受一点耻辱这又算得什么呢?这是主给我们的荣耀呀!刚才他们是把妈妈的手臂折断了,妈妈祷告主,手臂立刻就好了。”说着,她把被打断不能动的那一条手臂高举起来,一面大声喊“哈利路亚”。五个泪流满面的孩子都笑起来了,也都举起手臂来大声叫“哈利路亚”。这样,我妻子也被捕,囚在杭州监狱里。
又如鹰搅动巢窝
我想爱妻被捕,五个孩子单独在外面如何生活呢?最小的一个才四岁,长女承恩也只有十五岁。我俯倒在主面前,这是我被捕之后第一次哭了。但主立刻用祂的能力坚固我的心,用祂的大爱充满我的,主对我说:“你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我不能照顾这五个孩子吗?他们经过这一段锻炼,对他们会有很大的益处,他们将来也要荣耀我的名。”
我的心因主的话而得着安慰和力量,立即起身写信给五个孩子:
“我所最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每天为你们祷告,尤其是今天得到主的话和应许,主是永远慈爱而且信实的。你们失去了父亲,现在又失去了母亲,这也是出于天父对你们的计划和训练。我并不为你们的生活担忧,你们这样爱主,连麻雀都能得到天父的看顾,何况你们是天父所爱的儿女呢?主的话说:‘鹰搅动巢窝,在雏鹰以上两翅煽展接取雏鹰,背在两翼之上',鹰尚且知道如何训练雏鹰飞翔,使他们的翅膀强健,何况你们的天父呢?孩子们,刚强起来!承恩、述恩,现在你们是这个家庭的家长了,要记得主的话,‘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上祂,祂必指引你的路。'切切记得要全心爱主、敬畏主,要常被圣灵充满,要时刻依靠主,不要因任何事而离开主。这些都是你们从小所受的教导。难道天父的照顾和养育不比地上的父亲强过万倍吗?要振作起来,要做一个荣耀主的人,你们就是世上最蒙福的人。”
写完信再向主祷告、信托,感谢祂给我的家有这么大的恩典。
炉火可以增加七倍,我也不拜你的神
这样,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又脏又有恶臭的囚牢里八个月。我最喜欢的就是出去劳动的时间,这一个劳动场一共有八百多人,圣灵显出祂浩大能力来,传福音成了那样容易的事,和人说一两句,他就得救了。有时和人碰一下,他就如同被电流通过一样,接着就扑倒在地上,痛哭流泪地祷告。差不多有五分之三的人都得救了,这还是因为在他们紧密监视之下,不然整个劳改营早就全部归主了。为着传福音,我被吊打了十二次,上电刑三次,其他小的刑罚都记不清了。但每一次我被上刑时,我总不会忘记,我是来做“哈利路亚”见证人的。他们打得越重,我喊“哈利路亚”的声音就越响亮。他们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拿我没有办法。这个劳改营真好,一直有老的人出去,也一直有新的人送进来,所以福音对象永远没有完的。
有一次,他们实在拿我没有办法,就用一个新的方法:不让我吃东西,让我挨饿,想叫我没有力量再去传福音。这也真是一个恶毒的方法。头三天真把我饿得四肢无力,还经常呕吐,连拿起锄头来的力量都没有了。我的里面更不敢稍微离开主。有一天,我回到那小囚室去,突然发现墙上有一个很深的洞,有许多白色甲虫从里面爬出来。主对我说:“这就是我给你预备的,最有营养的美味,这段日子你就要靠着这些甲虫养生。”
那时也实在饿得太难受了,一听见主的话,我就去抓过一只来放在口中。啊!真是美味呢!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些又香、又美味的甲虫呢!这一下我连吃了几十只,奇怪饿了三天,我真想吃七碗、八碗饭才能饱足,但没有想到吃了几十只甲虫就饱了。我过去看一看,天哪!这一个洞一直通到外面去的,真是有成千成万只虫在那里爬动。哈利路亚,耶稣基督真是我奇妙的救主。
第二天,我出去劳动时一身都是劲,工作得特别卖力。那些监视的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有一位就走过来问我,是否有人偷偷送饭给我吃?我告诉他没有。那天已是断粮第四天了,他们搜了我的住处,也格外严密监视我,确定我没有吃什么东西。
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一直到第二十天,监视我的人跑来对我说:“小子,你是不是已经修成半仙之体,可以不吃人间烟火了?”我说:“半仙之体算得什么,我只是耶稣基督忠诚的信徒,信耶稣的人都是神的儿子。主耶稣是活神,祂会时刻照顾我,你也快信耶稣吧!”他带着满腹狐疑回去了。不过从第二天起,他们又恢复我的粮食了。
有一天,一位军人过来找我说:“你是不是杭州徐亦逊医生?”我说:“是的。”他说:“我们总队长的爱人病了,且病得很重。听说你在这一个劳改营中,所以我来带你去给我们总队长的爱人看病去。若是把她看好,总有你的好处的。”我说:“好处我都不要,我就跟你去看看吧。”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这个劳改营。到了总队长家里,看见他的爱人的确病得很重,但我什么医生的用具都没有,怎样看病呢?我对她说:“你听过耶稣基督的名字吗?”一下子,她掩着脸哭起来了。她告诉我,她小时候是基督徒,但长大就否认了主的名,嫁给总队长之后也跟着亵渎主的名,逼迫基督徒,现在她快要死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说:“只要认你的罪,主耶稣的宝血会洗净你一切的罪。”她真的痛哭流泪地认罪。过一会儿,我过去按手在她身上,圣灵大大降下来,她不仅被圣灵充满,身上的重病也完全好了。那时,她真的变了一个人,充满了喜乐。她说:“徐医师,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我现在好想读《圣经》,不知道你有《圣经》吗?”我想了一会对她说:“《圣经》倒是有一本,我一直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明天再叫那个兵来领我过来,我就把这本《圣经》给你。”谈完话,我就回到我原来的地方,第二天仍由那位军人领我去,我就把《圣经》给了她。
想不到这下闯了大祸了,她不小心让他的丈夫(那位总队长)发现了这本《圣经》,还看见里面有我的名字和印章。他起了疑心,带了几个兵到劳改场来找负责人详谈,知道我不怕鞭打,也不怕挨饿。他大发了一场脾气,交代负责人一定要想个办法叫我受大痛苦,慢慢折磨我。
那个场长也亏他想出这一个办法来。他在荒场的背面养了十几头猪,用铁皮盖了一间房子,实在是简陋得不能称为房子的。那里本来有些破砖,他弄成了一个好像煮饭吃的地方,那一块地都是非常潮湿的泥泞地,而那几块铁皮的门开向北面,风正好从那里吹进来,他就叫我到那里去和猪一起住,自己烧饭吃,还要管这几头猪。
我一搬到那个地方,苦头可吃大了。这几块铁皮遮身,冬天寒风正从前面直灌进来,里面比睡在露天还冷。我只有一件薄的破棉袄,根本没有御寒的东西。夏天日头晒下来,铁皮像火烫过一样,猪的臭味不用说了。他们把许多木柴堆在那里,在这潮湿的泥泞地上,柴也都是湿的。每天早晨要生火煮饭,这火怎么也生不起来,倒是每次生火,烟就直往上冒,这个弹丸之地的小房,一下都充满了烟,天天这样实在使人受不住。他们规定每天生三次火,眼睛被熏得像孙悟空一样,而且烟使人咳嗽不停。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主对我说:“不要忘记你在这里是要为我作‘哈利路亚'见证来的。”我立刻把心安定下来,靠着那位住在我里面的主,每天都充满喜乐,从里面向主欢呼,经常大声说:“哈利路亚,赞美主!”寒冬北风的倒灌,夏天难忍的炎热,一天三次生火的痛苦,和猪一同活在这一块永远不会干的湿泞地上,这些都不会夺走我里面的平安,都不能夺去我里面在圣灵中的喜乐。
有许多亲友,他们听说我的处境,就带着许多吃的东西,跋涉长途来看望,但所有的礼物都被他们没收了。这些亲友也难走进这一个猪圈里的小屋,多半站在门外。他们看见我的处境,都难过得拉着我的手痛哭。我就对他们作见证,叫他们不要难过,下次也不要再带礼物来。我在这里的平安、喜乐和与主同在的甜美享受,远胜过住在皇宫里的王子。每一次来看我的人,反而都有从我这里得着了激励和帮助回去。
一眨眼,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我仍无畏惧地向劳改犯传福音。这正是一块传福音的好土,救人是这样容易。被吊打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每次受刑,我总是高喊“哈利路亚,耶稣得胜”。他们气得不得了,但对我,他们也束手无策。
我听说我们的劳改场换了新长官了,以后也常看见那位相貌凶恶的长官,终于我有对手了。有一天,他带了几个人来,说:“你就是每次上刑,都要喊哈利路亚的人吗?”我说:“是的,我是信耶稣的,真信耶稣的人都要喊‘哈利路亚,赞美主的'。”他说:“好,你真是一条汉子,这么厉害。今天我就是要来让你不能再喊哈利路亚了。”他立刻吩咐人把我绑起来,要把我所有的牙齿都拔掉。他正说话的时候,圣灵大大浇灌我,主对我说:“孩子,不要怕!忍受一点痛苦,你以后还是要做哈利路亚的见证人。”
他们都带着工具来,两个人挟着我的头,一个人张开我的口,两个人就动手用锥子、键子和其它铁制工具,多半把我牙齿打断,让牙根留在肉里。只有一位特别凶暴,他一定要把我牙根都拔出来,那就连牙床都打坏了。我满口都是鲜血,连上衣都被血染红了。在整个过程中,我痛昏过去三次,但是只要我稍一清醒,虽然很难发声,我仍用力喊“哈利路亚”,但已不能成为声音了。
牙齿没有的头两周,吃饭也成了很痛苦的事,只有把饭越过牙齿的地方硬吞下去,但我仍不失去里面的喜乐。终日与主交通,与主相连真是甘美无比,圣灵经常充满我。“哦,主,你为爱我受尽一切痛苦,我这样一点点痛苦算得什么呢?只是愿意用这一点来证明你浩大无比的爱,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也算是配为你的名受羞辱。其实,我怎能配得呢?愿一切荣耀都归耶稣基督。”
不肯苟且得释放
这样又度过了半年,我在杭州的亲友终于找到一位朋友,他和浙江省省长有很好的交情,把整个案情向他说明。他就下手令把我送回杭州。多少难友都来向我庆贺,特别是那些因我而得救世主的基督徒,都泪流满面来替我送行,以为以后不会再看见我了。
到了杭州休息了几天,我的爱人文佩也因省长的命令得到开释回家。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们也受了许多的羞辱和痛苦,最堪安慰的是,孩子们不仅没有因苦难而退后,反而个个生命都长进了。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随着那位朋友去见省长,省长看见我的样子也不禁侧然。他说:“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吗?”我说:“谢谢省长,我没有什么需要省长帮忙的事,只有一件事,不知道省长能否请一位牙医为我配一口牙齿。”省长说:“小事,立刻去配。”等我配好了一副新的牙齿时,我内心的喜乐真是无法形容,因为我又可清楚地喊“哈利路亚,赞美主”了。
那位朋友再带我去见省长谢恩,省长见我牙齿配好了,他也很高兴地说:“你不必再去劳改场,我会下令将你的名字从记录中取消。”我一听吃了一惊,连忙说:“省长,那个劳改营我已过了十年,我真想马上回去,那里是使我快乐的地方。”那位省长满脸疑惑,只说:“哪有这样的事?”我说:“省长,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一生最快乐的就是在那劳改场的十年。”
省长看我是真的想回去,他也只好送我回去。回到那里,我的心真是喜乐极了,我又可以用清楚的声音高喊“哈利路亚”,我也可以用清楚的声音对这许多劳改犯传扬主耶稣的大爱了。
一切都是主浩大的爱和恩典,愿普天下神的儿女都能把荣耀、尊贵归给耶稣!
第五篇 本是世界不配有的人
——赵伯斐弟兄的见证
我父亲是留英回国的工程师,回国之后却从事商业。他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但他也是一个非常爱主的基督徒。他和敬奠瀛弟兄是好朋友,但是多少次要破家进入“耶稣家庭”,结果总是舍不得这些产业,也怕不能习惯那里的生活而停下来,因此一直在浸信会做长老。
我和我的妻子夏淑珍都是从敬伯父那里按手而得灵浸,同时都是在浸信会当执事。有一天,我们打开报纸,看见触目惊心的大标题——“反动分子敬奠瀛被逮捕”,真像当头被打了一棍一样,心里受得震动使我拿着报纸好久说不出话。我妻子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她一看见这个标题,也震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我对我妻子说,中国教会要面对极大的试炼了,我们都要好好准备。
我有两个儿子,老大十六岁,名叫赵志毅,老二名叫赵志诚,十三岁。我父亲名叫赵述微,在济南城算是著名人士中的一个。从那时候,我和妻子一直整夜警醒祷告,不敢稍微离开主。慢慢地,发现大儿子志毅行动有点古怪,常常早出晚归。去问学校,老师说他并没有来上课,我觉得这件事太不平常,他平时并不是一个会逃学的学生。
有一天,他忽然和四个年青人一同回来,都穿着共青团的制服。我定睛看他,我发现他脸上一无表情,倒是有一股煞气。“这是我的儿子吗?这是我生他、养他、爱他的志毅吗?”我正在出神的时候,忽然被一声吆喝声惊醒了过来,原来是志毅的声音。他真是一脸煞气地呼喊:“赵伯斐,我在党的教育之下完全清醒了。我发现你是一个十分顽固的小资本家,再加上接受了帝国主义麻醉人民的宗教信仰,更是无可救药了,我今天回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和你这个反动分子划清界限。在思想上,你是我的敌人,你我中间再无任何关系。我正在查,要发现你反动、反政府、反人民的确实证据。”说完之后,就和那四个青年回身走了。
我实在是被眼前的事吓呆了:这是我的儿子吗?我的儿子会讲这些话吗?接着,我听见淑珍一下倒在地上,抱着脸痛哭,我过去扶她起来,对她说:“这不过是灾难的开始呢。要来的事我们都无法预料,我们必须靠主刚强。我们不是蒙主大爱大恩的人吗?我们不是被圣灵充满的人吗?我们不是常对主说‘我们要靠主大能大力就是死也不能羞辱主名'吗?现在不是我们哭的时候,今天早晨,主正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用永远的爱爱你,因此我用慈爱吸引你',下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起来好好祷告,把一切事告诉主,对主的话是不容怀疑的,我们是主所爱的儿女。”
接着,我们二人就跪下迫切祷告,淑珍正在哭泣祷告时,忽然被圣灵充满了,从里面喜乐起来,喜乐得大笑。我转个脸来看她,正看她的时候,忽然主的荣耀和能力临到我,我一下子扑跌在地上,这是从无有过的经历。心中充满了主的荣耀,连开口都不能,这样大约四个半小时,主的荣耀从我升上去,我就睁开眼来看淑珍跪着看我,脸上仍有泪珠,但哭得那样纯洁、那样美丽,一下我们两人抱在一起,圣灵又大大浇灌我们。
住在至高者隐秘处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荫下
从这天起,我们和主的关系有了极大的突破。我们终日和主活在一个甘甜的联结中,那时我们的公司早已改成国营,我叫父亲成了公司的职员,彼此关系十分融洽,为着这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心中都十分惊恐。我自己立刻跟随到公安局去,盼望能了解事实真相,但被一位值日的同志赶了出来,并且警告有事自会通知,不许再来烦扰。我只能向公司请假五日,整日伏在主面前,里面觉得十分平安,主的同在比往日尤加甘甜。
过了四日,忽然有一位公安同志来到家中呼喊:“伯斐,立刻去市府广场参加斗争大会。”知道一定是父亲的事发了,立即赶赴广场一看,已有一大群人聚集。有一位同事过来说,全公司职员都来了,我也过去站在那里,他们已搭了一个台,我父亲坐在一张木凳上,一下子憔悴了很多,神色倒是很安详,一位公安人员大声呼喊:“赵志毅,今天是你为党立功的时候。”我看见志毅从下面跳到台上来,指着他祖父大吼。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好像被一团烈火点着了一样,我再听不见他在讲什么。我妻子快快过来,扶着我,一面轻轻地叫我的名字,一面也低声呼喊主名。
我终于清醒过来了,那时这个孩子的话已经讲完了,换了另一个公司的职员在上面控诉,要公司里的人都上去向我父亲的脸上吐口水(他们称为“吐苦水”)。也有二位职员上去掌掴我父亲的脸,并且向他吐口水,大声辱骂他。公司里的人很多,因我父亲平日为人忠厚,向来以基督的爱对待同仁,所以大家都站着不动。僵持了一段时间,志毅又从他们中间走出来,行到他祖父面前,先向祖父脸吐口水,然后举起手来用力掌掴祖父的脸。他祖父一声也没有吭,只是眼泪从他老脸上流下来。他的心真是要碎了!那时,整个公司里的人都激动起来了,有一个实在是按捺不住,行到前面去大声呼喊:“赵志毅,你这个天理不容的悖逆子孙,你还像个人吗?你还有良心吗?你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这一下,公司的同事和台下的群众都嚷叫起来了,哪有一个孙子这样?公安局的人把那一个人带走,然后把群众驱散了。
从此再也看不到我父亲,也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哪里。我们只能在家中迫切为他祷告,一面为他老人家悲伤流泪;一面心中的平安和与主联合的甘甜,比从前更加深入,更加甘甜了。
那时,淑珍怀孕已经两个月了,我对她说:“我心中真想再有一个女孩子,这本是一件喜讯,但是今天遇见这样严重的局面,就觉得这怀孕来得不是时候了。”过了两周,三位公安同志突然闯入家中,一位说:“赵伯斐,你已经被逮捕了!”另一位为我带上手铐,把我带到一间囚室,第二天才开始上庭。
那一位审判官说:“你的事和你父亲无关,是因为你接受帝国主义所利用的基督教的毒化思想,并每周在家中有两次秘密聚会(是教会在我家中的读经和祷告的聚会),商议如何进行对党和政府不利的事,且经常把基督教的毒化思想灌输给人民,现在你要把一切坦白,写得越详细越好。要记得:‘坦白从宽,遮掩从严'。现在,你回去写。”
这倒出乎我的意外,我就照实写了。第二天上庭,审判员大声辱骂我一顿,然后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我一看,糟糕!这是一个对死人用刑的地方。我立刻在里面向主祷告,亲近主,而主的同在一如往常一样。
忽然,主说了一句很特别的话:“祂的骨一根也不可折断。”等到用刑时,我才完全明白。他们一上来就用最重的刑具,是给我上老虎凳,把我两手两脚捆在一起吊起来,他们称作(望中央)。把我折磨了三个小时,我一声也没有吭,里面紧紧地贴着主。主爱的甘甜竟然没有被这些残忍的刑罚打断,痛苦大的时候,主爱的浪潮也往上涨。哦!主的大爱,我能用什么话来感谢你呢?想到主的大爱和主对我如此施恩,我眼泪不禁沿着两颊流下来。他们看我流泪就呼喝:“哭!哭又有什么用?”我仍一言不发。三反四覆,只是天天重演一样的戏——坦白不及格,就用刑;用刑过了,再写坦白书。
有一天我上堂时,那个审判官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说:“对付像你这样的硬骨头,我实在讨厌了。我已请准了上面,替你联络好了,判你十五年刑期,送你去青海劳改营去改造。像你这样的,就需要用慢功夫熬你才行。”
福音的火在我骨中焚烧
没想到这么快,第二天就押我上火车去青海。他们倒是通知了我的眷属。淑珍带着志诚在车站等我。出乎我意料之外,淑珍表现得十分刚强,不仅没有流泪,还带着微笑,带着一包衣服给我。她生产后,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我想了一会儿说:“若是男孩就叫至聪,若是女孩就叫小珍。”最后非走不行了,我用力抱淑珍一会儿,她轻轻对我说:“伯斐,好好依靠主,无论怎样,总要靠主站住,荣耀主的名。主已经应许我,我们这次不是生死离别,我们过一段日子还是会相聚在一处的。”
押我的那个人用力把我一拉,我就上了火车。这是一节特别的车厢,里面都是要去青海的犯人。车厢连坐凳也没有,大家都席地而坐,每一个人的手都和坐在身旁的人用同一条绳子绑起来,这样若有人要逃跑的话,一动就会牵动所有的人。我把淑珍带来的一包衣服当枕头靠在车壁上,忽然觉得不大对,就打包里看一看,里面除了一件棉袄之外,还有一本很小的《圣经》。这一下我真乐极了,快快把它拿出来藏在我贴身的地方。
主的话何等宝贵!我打开《圣经》,翻到《约翰福音》十三章读到:祂既然爱世间属自己的人,就爱他们到底。眼泪不觉涌流出来,我还有什么可挂虑的呢?我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在主同在的甘美中,我不禁沉沉地睡了。过了一段时候,好像有人摇了我一下。我醒过来四围并没有人,忽然听见主对我说话:“我现在把传福音的生命能力传给你,无论在任何环境,你都要为我作见证。”接着,圣灵大大浇灌我。
天快要亮了,我把四周的环境看一下,这节车厢里大概塞满了七、八十人,只有一个押车的巡警在车头睡觉。我就先对右面的一个人说:“先生,你听过耶稣基督的名字吗?耶稣基督是独一的真神,独一的救主,除祂以外别无拯救,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说完了,我请他再传下去。我又向靠左边的同样做,然后闭上眼迫切为他们祷告。
过了一阵子,整个车厢都搅动起来了。听见有低声谈话的声音,听见有低声哭泣的声音,听见清楚在求告的声音,整个车厢都搅动起来。
那个巡警才警醒过来了。我看看那巡警很年轻,脸长得很端正,心理着实爱他,便对他说:“同志,我没有做什么,只是把耶稣基督的福音传给大家听,这是人永生永死的问题。同志,这个福音你一样也需要的。”
我又把这节福音对他也讲了一遍,他忽然在我面前坐下来,眼中含着眼泪对我说:“你能不能对我多讲一些主的福音?”接着,我就握住他的手为他祷告,他忽然倒下来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泪,一直喊叫主的名字。他真是那样清楚、那样强烈地遇见主了。这一下好了,整个车厢变成一个小小的礼拜堂了,地狱变作天堂了。我对他们讲《圣经》,教他们唱诗歌,坐在这样暗暗的车厢中,真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事。
忽然火车停了,有人上来把我们每一个照着他手中的牌子,把每一个人的名字、年岁都对过了,就说:“把随身的衣物都预备好,现在要换车了。”我们车上的巡警弟兄把那一个上来的巡警拉下去,两个人谈了好长时候的话;接着又上来,叫我们都排好队。这么多人用一条绳子串着行动真不方便,但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喜乐,好像一支耶稣基督的军队。
原来,我们这一位巡警弟兄真不愿离开我,也不愿我们落在别人手中受苦,所以他和那接班的人商量,让他搭火车回家,由他押我们去青海,原因是他真想去看看青海的风景。这本不可能的事,但这真是一个神迹,那位巡警竟然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又经过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再一次点名无误,他们把我们分散到几个不同的营地去。
破碎的家庭和绞心的痛苦
到了营地一阵子,他们就叫我去拿第一封家信。我存着非常欢乐的心去领家信,哪知回来一看第一件事告诉我,她生了一个女儿,照我的意思叫她赵小珍。第二件事真像一声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的头上,告诉我,父亲已在监狱里过世了。我父亲不到六十岁,向来身体强健。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我们父子的感情非常的好。我的手连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怎么会?怎么会呢?他在狱中的日子并不很长。定是被那些恶毒的刑具折磨死了!第三件事是告诉我志毅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但他现在是共青团里的红人,因他立的功多,偶尔还回家来住,经常是住在外面的。
信中为什么不提我母亲的情形?一个不祥的阴影在我心里升了起来。那一晚,我几次坐起来痛泣,又求主救我母亲和志毅那个孩子,知道天亮的时候,主向我显现。我并没说任何一句话,但翻腾的痛苦的心情都平息了。
我带你去看耶稣
我们每天所做的重劳动工作实在是非常辛苦,远超我们体力所能负荷的,再加上饮食的供给极其短缺的情况下,好些人皆在劳改时丧生。这真是一个神迹,主加给我力量,使我这个弱书生的体力比那些本是劳工界的朋友超出一倍。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痛苦沮丧的脸色,但我却一面劳动,一面在里面和主交通,所以脸上常带着安详喜乐的表情。一直用话鼓励那些丧志的朋友。
有时,我也把极其短缺的粮食分给那些濒于死亡,或因着饥饿而痛苦得想寻死路的人。我在这样情形中还常常禁食祷告,慢慢地,这一个地方的劳改犯都叫我“赵圣人”。这样对我的福音工作真是方便很多,常有人自动到我面前来要求为他祷告,并要多听一些永生之道。
有一天,副总队长来做例行的观察,这次我疏忽了。我那仅有的一本小《圣经》,平时我总把它放在隐秘的地方藏好,那一天我正在读《圣经》,神的话正好比蜜更甘甜,且比蜂房下滴的蜜更甘甜。我的心完全被神的话吸住了,突然一声吆喝:“你在读什么?”我正读到《约翰福音》一章四十二节:“于是领他去看耶稣”。被他这一喊,我没有经思想就脱口而出:“于是领他去看耶稣”。他很困惑地说:“你在讲些什么?”我一下站起来说:“副总队长,我正在看一本救人之道。”他说:“你不要骗我,你明明在看《圣经》,你自己该知道这是犯规的。”他停了一下,又看着我说:“你刚刚在对我讲什么奇怪话?”我说:“刚才我说‘于是领他去看耶稣'。”他说“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他行了一个礼说:“副总队长,这是真诚属实的,我可以带你去看耶稣。”
他一脸困惑地说:“是不是别人都叫你‘赵圣人'的那一个?”我说:“副总队长,他们叫错了,我是赵圣徒,不是赵圣人。因为信耶稣的人都是圣徒。”他便说:“你跟我来。”
就带我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然后说:“现在你领我去看耶稣。”我说:“副总队长,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你要闭上眼睛。”他就闭上了眼睛。”现在,伸出手来。”他就伸出手来,我立刻握住了他的两只手。我正想为他祷告,然后主的爱那样有能力的从我双手涌流出去。他用一只手缩回,过会儿,又伸过来让我再继续。他的手都是湿的,我知道他一定在大大地流泪。
过了很久,我把两只手撤回,看见他的眼泪还在一行一行往下流。他抬头说:“赵圣人,我不知要如何感激你的大恩,我不只看见了耶稣,我还得着了耶稣。耶稣的爱这样甜蜜,这样有能力,我真想放声大哭。谢谢你,我是真信耶稣了,不过还是请你为我保密。我们分头从不同方向回去,你最好把你那本《圣经》藏好一点;特别当你读《圣经》的时候要警醒一点。受一顿刑罚事小,把《圣经》没收,就损失太大了,因这真是一本活的书。”说完就回头走了,我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回去,心中真的喜乐,真像天使飞起来一样。我一路跳着跑回去,心里大声赞美主。
不多几日,副总队长来找我,说:“赵圣人,情形不好了,上面忽然来了命令,总队长和我都换岗位了。要来的那位新的总队长叫黄言煜,他是一个十分凶恶的人,大家在背后把他叫做黄阎王。我真是为你担心,你要好好小心啊!”我说:“不要紧,主会保守我的。一只麻雀尚蒙天父照顾,何况我是祂的儿女呢!”
不久,黄总队长和石副总队长上任了,第二天就叫我去问话。我走进去,他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忽然大声喊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叫你赵圣人?”我说,我不是圣人,我是罪人,幸亏救主耶稣基督为我流血。我话还没有讲完,他冲上来一拳打在我的口上,血从我口中流出来,吐出来一颗牙齿。他说“这是一点点小意思,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对我讲耶稣。你是圣人,我是阎王,我们较较劲看。明天我们开斗争会,你要好好想想,要想逃脱将会只有一个办法,你坐下来写认罪书,放弃信仰,明天大会里向大众认罪。”我不言语,过了一会,他说:“你还真是一条硬汉子,把他上了铐关起来!”
于是,他们带我到一间很小的房间,那里什么家具都没有,我便靠墙坐下,彻夜祷告,与主交通的甘甜把一切事都拋在脑后。将近天明时,主在荣耀里向我显现,说:“不要怕,只要刚强站住。”到了早晨九时,他们把我带出去站在一个小台上,将我两手反铐在背面,下面群众一片喧嚷的声音,我则反注视里面,和主交通。
后来,总队长开始说话,一条一条宣布我的罪状。等讲完,他问大家:“这样的人该不该死?”大众呼喊:“该死!”他说:“我们给他另一个劳动教育,给他最后一个悔改的机会好不好?”大家齐声说:“好!”其实大部分话我都没有听见,因为主在里面那样紧紧吸住我的全人。
会后,他们派一个姓邬的指导员看管我。这一个真是邪恶极了,每天不给我饭吃,却让我做远超我体力所能负担的工作。而他一路拳打脚踢,挑剔我的工作做得不好,说我偷懒。到了第八天,我实在受不住了,因为有一次他用力踢我一脚,把我整个拋起来,我头撞在粪缸上,血流如注,他就由我流血,又把我一把抓起来,用力打我一拳。那时我已瘦得只有皮包骨了,这一拳又把我打得滚出去好远,又掉了一颗门牙。
那一天真是一分钟一分钟挨过,到了晚上,我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到了第十天,换了一个姓李的指导员。他说:“邬同志得了急病,肚子胀得好高,不一会儿就死了,今天换我来,看看我的手段如何。”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鞭子,叫我做毫无意义的工作,叫我把一块比我人还要大的石头搬往那边,又从那边搬回去。我实在推不动那石头,双手都被摩擦得鲜血淋漓,稍微休息一下,他就一鞭子抽过来。我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要我劳动,只是要这样把我折磨死。到第十天,又换了一个新的人来,姓马,才知道那位姓李的指导员也是在第十日得急病死了,死的时候肚子胀得很大。
这位马指导员也是一样没有人性的人,他叫我锄地,一个小时限定工作限量。那时,我能把锄头拿起来就不错了,哪能完成他定下的工作?因此,我一天到晚受挨打,真是打得体无完肤。
到了第十一天,阎王总队长自己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姓马的指导员,也是到了第十天忽然死了,肚子也是胀得好大)。这一次他们震惊了,在不到一个月中连死了三个指导员,并且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死,死的样子也一模一样。
这下他们所有的人都吓坏了,特别是那位阎王总队长吓得脸色都白了,所以他亲自跑来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同志,我带你去医务室。”他亲自用手把我扶起来,一路挽着我走,一面说:“慢点走,看把你身体糟蹋得这个样子,这三个家伙也真是该死。”到了医务室,里面的人看见我,也直摇头。他们把我伤口都洗清,替我包扎起来,然后让我躺在床上休息。过了几天,这位阎王队长又来了,说:“朋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只做一些轻量劳工(他让我去看管菜园子),不要忘记我们是朋友,有谁欺侮你,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心里真想笑出声来。
神用圣火焚烧囚牢和罪犯
现在,他们把我送到一处很远的地方,但是靠市镇走路走得到。他们这三个人都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样子暴毙,在他们中间引起了大惊慌,就把我送得越远越好。不认识神的人真是可怜。
现在这个地方也是一个劳改营,情形和上一个地方差不多,不过离有人口的地方不远。劳改营在山谷中,四围都是高山峻岭。办完了一切手续,第一晚在这里过夜时,主向我显现,对我说:“我赐给你能力和权柄,你要在这里为我作见证。”接着,圣灵大大浇灌我。
我这一号房间住了五个人,我起来对左边一个说:“你要信耶稣。”又对右边一个也这样说。他两个一下子跳起来坐在那里流泪,我又跨过他们对其他二人也一样说同样的话。
主的能力真是奇妙,不过几分钟,四个人都得救了。我对他们说:“不要做声,都坐过来,我和你们讲耶稣基督的救恩。”那夜,在这小小的囚室里,真是充满了大喜乐。我们说好明天劳动时,我们五人都要找人传福音,我们要祷告,叫这个劳改营中的人都得救。最后,五个人再在一起祷告,圣灵降下来大大充满这五个人,使我们的心都联合成一个。
第二天劳动时间一到,我们就分开工作,一面到处找人作见证、传福音,到晚上计算一下,大约有四十多人得救。不过上面的人好像已经觉察了,我们得赶快工作,我教他们学会了五首诗歌,并一同背了几处《圣经》。第二天更是一个荣耀的日子,五个人回监算一下,大约有上百人信主。
神医治的大能
到第三天,不料真是晴天霹雳,转来一封电报:“女儿病危,请速返”,上面已核准,扣掉路上的日子不算,到了济南只准我请假一天,第二日立刻就要返回青海。也好,一天就一天吧,在劳改营已十四年了,我实在亏欠这个女儿。她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父亲,我也没有一天负过她的责任。
在路上,一路昏昏沉沉,时时刻刻为着淑贞和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小珍祷告,在当地十四年倒没有什么变化,越接近家越想家了,母亲一定是满头白发了,淑贞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终于到了济南,进了家门,我想淑贞一见到我,一定会抱头痛哭。不料一见面,淑贞坚强得让我意外,不是我母亲一头白发,倒是淑贞已是一头白发了。她的眼泪留在眼眶内,紧紧握住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感谢主,你究竟赶回来。只有这一天时间,你就都去陪小珍。医生说她的病是必死的。主的恩典,她不仅是一个得救的孩子,也是一个爱主的孩子,我们并没有失掉这个孩子,将来在主那里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走到小珍的床边,看到她瘦削、苍白的小脸,就握住她的小手说:“小珍,我是你爸,回家来看你了。”孩子的脸上,眼泪一串一串流下来,我一下子把头放在她手上,我的心好像被利剑刺了一下,不禁也无声地饮泣。
忽然,主对我说话:“我现在赐给你医病的恩赐,从这孩子开始,你还要在青海荣耀我的名。”突然之间,圣灵的大能力临到我,从我全身流过,停在我的右手掌上。我觉得我的右掌热得发烫,而能力越来越强,使我右掌痛苦得受不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主说:“按手在她头上。”我伸出右掌来,一下子按在小珍头上。只觉得能力从我右掌齐流出去,我手掌的痛苦都解除了。过了一会儿,我看一下孩子的脸,已红得那么可爱。她突然坐了起来,说:“爸,我的痛已经好了,我真想吃东西。”
淑贞也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发生的事告诉她。这次,淑贞倒真是抱着小珍痛哭了。这一天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宝贵了!我听淑贞把我离开后这十四年间所发生的事告诉我,我才知道父亲囚死在狱中后不到两年,母亲也因伤痛过度离开这个世界了。志毅这孩子早已成人了,他越来越走极端,现在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忠诚党员。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得真快,到了第二天实在不得不走,不仅要赶不上火车,而且不能按时间报到了。
回到营中,一个分队长很凶暴地走到我面前,用手铐把我铐起来,喝声说:“大伙儿正等着你。”他把我押到大牢中,有好几百人都站在那里。总队长说:“让你回家一天做做好事。”接着他就宣读我的罪状:“赵伯斐回到济南,十四年的劳改对他而言没有一点效果。帝国主义借着宗教的毒素,在他身上已到了无药可就的地步,他趁短短一天的时间,用这些不对的思想和宗教毒素毁坏了一个国家的优秀青年。”我没等他读完就喊说:“哪有这些事?”总队长把这张纸交给我,我几乎一下子昏倒了,看见控诉着的名字,竟是我的儿子赵志毅。
主立刻在我里面说:“要镇静,你是要回来荣耀我的名的。”我的心立刻镇静下来,紧紧依靠主。几个大汉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口中喝骂:“你这个死不悔改的反动分子,帝国主义的走狗。”最后把我打倒在地上,我把脸摸了一下,手都是血;接着有一个人站在我肚子上跳,一面跳着一面骂。一直斗了七八个小时,他们也累了,就一哄而散了,留了几个人把我抬去到我原来住的囚房,把我丢进去。还是那四位弟兄,他们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我说:“不要紧,主是差遣我来为祂作荣耀见证的。”
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右掌真是发挥大能了。手按病人,病人立刻就好了,有那么多活的见证。他们也拿我没办法,现在他们不再叫我“赵圣人”,而改口叫我“赵神医”了。
也是该当有事,在那里附近有一位驻军将领的妻子病了好久,那里也没有什么医疗设备,她早闻在劳改营里有一位赵神医,她就偷偷叫一个勤务兵去把我找来。这件事她是瞒着她丈夫做的。我到了那里,先对她传扬主耶稣的救恩,她听了很受感动,我叫她祷告,她表示她的诚心,就撑起来跪在床前祷告,我也在她身旁跪下,就伸过右手去按在她的头上。
正在这时刻,她丈夫回来了。一看见这个情形,把他气炸了,大声说这个人是谁,勤务兵回答说是附近劳改营里的人。他大叫:“多来几个人!”好几个军人进来抓住我。这位将军走在前面,把我带到一座峭壁前,那时正是下午,对面也是一座峭壁,许多当地人都站在对面看。那位军人说:“把他从这里丢下去,使他粉身碎骨。”我心里感觉到不平常了。主的能力托着我,我整个人好像裹在一条丝棉被里一样,那样地柔软,那样地舒服,并且不是一下子掉下去,而是在空中慢慢飘着下去。对面的村民都大叫起来,在这边的军人也都吓坏了。当我轻轻着地时,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立刻跳了起来,把衣服上的灰尘、泥土拍干净,那些抬我去的军人都大喊一声,很快地逃跑了。
当地这些看见的村民都把我当作神人,他们找到了我,我还是给他们讲天上的真神,和祂儿子耶稣基督为我们舍身的救恩,并且请求他们帮我带路回劳改营去。
旷野中的复兴
不料,等那将领回家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看他的爱人真的完全好了,又听说把我拋下峭壁后的神迹,他就又把我找了回来向我赔罪,说他已替我在劳改营名册上除名了,我已经获得自由,他可以立刻设法送我回济南去。
这一下,反而把我愣住了。神的爱充满了我整个心,我说:“将军,青海就是我的家,也是神派我来,要我为祂做工、荣耀祂的地方,我若自由了,我愿意到附近市镇去。”那位军人听了也很受感动,帮了我许多忙,我就在这一带荒凉的城镇到处行走,传扬主的福音,也为病人祷告,在那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看着有一个小小的复兴燃烧起来。
愿一切荣耀都归给那为我们舍命流血的救主。
第六篇 你从婴孩和吃奶的口中建立了能力
——杨慰慈姐妹的见证
一颗纯洁爱主的心
我不到十岁就已蒙恩得救了。主常用祂的大爱吸引我。在每日的生活中,我花许多时间和主在一起,这样的时间实在宝贵。在主的爱中与主联结,真是如胶如漆,还有什么力量能使我离开基督的爱呢?
我最喜欢读《馨香的没药》这本书,这是盖恩夫人的传记。真是羡慕她和主的关系。我父亲是一位传道人,因他看我每日的心思都离不开主,所以称我为“玛利亚”。
我十五岁受浸归于主的名下。那一天我真是喜乐极了,从浸池上来时,我心中涌起大喜乐,于是我就坐在那里,周围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连会众唱诗的声音,我都听不见。我全人被主的爱和主的大喜乐淹没了。我就这样坐了四个小时,最后被我父亲摇醒,他说:“这里人早都走完了,我们回家去吧。”
那些日子,外面的风声很紧,每日都有消息说到某某弟兄或某某姐妹被捕了。但我的里面还是非常平安,一面为被捕的弟兄姐妹祷告,一面心中真为他们喜乐,主是何等爱他们啊!
直到有一天,我的父亲被捕了,教堂也被封闭没收了。全家人受到一个极大的震撼,唯有我仍旧是那样住在祂屹立不动的平安里,也为父亲祷告,愿他刚强站住,能荣耀主的名。我知道我父亲会的。
我们要有一个伯大尼的家
知道有一天,主对我说:“你要接续你父亲的工作,不要怕,我一直与你同在。”我说:“主,现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聚会,只有在我家中可以聚会。但愿这一个家能成为你所心爱的伯大尼。”于是,我就外出与平时相熟的七八位爱主的姐妹交通,她们都很“阿们”这件事,因此我们就订于下一个主日开始聚会。我家的客厅很大,可以容纳六十位左右,哪知道主日竟来了四十二位弟兄姐妹。一整个上午,我们一起祷告、赞美,主的同在那样地浓厚。下午,大家还不肯散去,仍然在一起由施怀恩弟兄交通一点主的话(施怀恩弟兄和吴玉珮姐妹都有话语的恩赐,此外吴姐妹还有医病的恩赐)。然后,我们一同为在苦难中的弟兄姐妹们祷告。这一整天聚会,我们心中觉得真是好极了,像满了骨髓肥油一般。
到了第二个主日,竟来了七十多位弟兄姐妹,我的家实在不够容纳了。施怀恩弟兄便说:“其实,我们在这里聚会也太大胆、太危险了,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来逮捕我们、打散我们的聚会。我在乡下看见一幢很大像仓库一样的房子,四面都没有人住,我们到那里去聚会可能安全得多。”
于是,我们都认清楚那个地方。到了主日,就一同下乡去聚会。不料,风声已传开,赶来聚会的弟兄姐妹竟超过一百五十位。那一天,我们从主所得的饱足和喜乐,真像在天堂聚会一样,直到晚上还舍不得散去。这样的聚会持续了一个多月,主的爱在我里面真像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白天,我忙着到处去传福音,和看望失散的弟兄姐妹们,有时也走很远的路去参加别的地方同样性质的聚会。
把能力建立在吃奶和婴孩的口中
主也在我这一个弱女子身上,特别显出祂的大能,使得传福音真是那样容易,常常只说一句话,对方就痛哭流泪地悔改信主了。
直到有一天出事了。当地三自爱国运动会里,有一个人已经跟了我两天了,我竟然不觉得,他连晚上也跟踪我(那时,施怀恩弟兄召集我们几个同工一同商议,觉得在白天那样聚会还是太危险了,于是把聚会改在晚上。那时,我们聚会已超过四百多人了。)终于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在那里聚会的事,并特把我说成是这一个集团的领导人。
那跟踪我的人回到城里,就去公安局检举了我们。于是公安局和三自一同会合后,出动了十几个人,还带了两排民兵,很早就去伏在聚会地方前面的稻田里。那一晚,主真为我们行了大事。我们几百人在那里聚会,唱诗、祷告的声音都很大,并且我们临时拉了好几个电灯,远远就可以看见的,但是那一夜,神把他们的眼睛、耳朵都蒙住了。他们埋伏了一夜,竟看不见一个人进去,也看不见灯光,也听不见一点声音,只看见一幢黑黑的大房子。等他们回去后,还大大责备了那个告密的人消息不实。
其中有位民兵,从前在我父亲教堂里聚会的,他暗暗地到我家里来告诉我这件事,并问我那一天晚上我们究竟到那里去了。我告诉他,我们在里面,而且灯光很亮,老远就能看见的。那位民兵听了,一下子跪在地上,一直喊主的名字,他又流着泪对我说:“小姐,你不要再去了,告你的人说你是那里的首领。那些人都是打死人不需要偿命的。小姐,你千万不要再去了!”
我立即请几个同工到我家来商议,最后施怀恩弟兄说:“聚会是不能不聚的,我们先通知停两个礼拜,到第三个礼拜我们还是去,把灯光尽量弄小一点,我们警醒一点,看看怎样再说吧。”
哪知,这消息不知是谁泄漏出去了。这次他们也照样埋伏在稻田里,到了时候就一齐冲到那幢房子里去。
圣徒的血啊!圣徒的血啊!你不会徒然流的
那一个晚上,我们正在聚会的时候,忽然外面有许多支手电筒的光线照进来,接着有许多人拿着木棍、武器冲进来。施怀恩弟兄一看情形不对,就大声说:“我们冲出去往不同方向跑,先照顾年纪大的人。”真是一下子大乱了,里面有四五百人往外冲,外面有上百人往里冲。那些民兵倒没有动手,拿木棍、铁棒打人、抓人的,都是三自和公安局的人。
我已冲出了包围,回头一看,有一位年长的弟兄和三位年长的姐妹被逼在一个角落里,吴玉珮姐妹伸开两臂保护着他们。三个三自的人各拿着棍子一齐往吴姐妹身上打,我一眼看见吴姐妹脸上充满了圣洁荣耀的光辉,便立刻回头要冲到吴姐妹身边去。
忽然听见一声呼叫,这三个三自的人员面带惊恐的脸色往后退,吴姐妹已被打倒在地上。等我走到那里。只看见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吴姐妹身上也都是血,她受了许多处伤,致命的一棍是正面打在头上,连头都打破了。我抱着她的身体,知道她已到主那里去了。她脸上的平安还是那样有力量。
我的心正在绞痛,但主不让我流一滴眼泪。我轻轻地呼唤:“玉珮,玉珮,你就这样到主那里去了吗?看你流了一地的血。这是圣徒的血啊!圣徒的血啊!玉珮,你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们会踏着你的血迹,忠心往前去的。”
那时,几个公安人员也赶到了,喝问我:“你是谁?你和死者有什么关系?”我安静地站起来,用平静的眼光看着他们说:“我是杨慰慈,我和死者是主内弟兄姐妹的关系。”他们说:“好啊,我们正要找你呢!你是这一个集团的首要的人,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是胆大包天呢!”说着,一个公安人员就上来给我戴上手铐。没过多久,他们的后援部队也开着汽车来了,便把我和玉珮的尸体一同上车带回去。
你们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吗?
他们把我带到公安局连夜审问,因为真的出了人命,他们还是有责任的。再者,他们不知道死者的背景,又是三自人打死的,所以一下子他们乱得一团糟。
在场看见整个事情发生的,就是我一个外人,而我又是和玉珮在主里感情最好的姐妹,他们怕我把事情说出去。开始,他们对我很客气地说话,请我坐下,还给我倒水。公安主要的人很温和地说话:“今天这件事,以事而论,三自和你们双方都有不对(好厉害,他一下子把责任扣在三自的头上,先把自己保护好了。不过把玉珮打死的也的确是三自的人),你们的聚会绝对是不法的,我们有权逮捕你们,但三自这几个人也实在太冲动了,弄出人命来就过分了。好,这里有一份稿,你看一看后,签一个字就可以回去了,以后绝对不能再搞这些反动组织了。”
我把这份稿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居然说我们一直搞基督教反动组织的秘密聚会,当三自的人带着公安人员去取缔时,双方都太激动,在混乱中吴玉珮是摔了一跤,头碰在石头上死的。
我看完之后,立刻把这份稿还给他们说:“我不能签字,我不能作假见证。”审判的人说:“那你要怎样?”我说:“我没有要怎么样。玉珮是为主殉道,她是太有福的人。但是人问起这件事,我必定照事实回答,说是你们公安人员和三自的人一起冲进来,用木棒、铁棍,不顾男女老少,劈头劈脑乱打。玉珮是三自的人打死的,还有多少被打成轻重伤的人已很难数算了。”
说到这里,主审的人大吼一声:“你真是要强到底,以为我们怕你是吗?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不是?大不了把你也打死,和那个一起埋掉,这样你做什么见证人!”他一面说,一面向一个长的高大的人看了一眼,说:“把她带到那里去,小心些不要弄死她。”那人就过来,把我的手铐一拉,差点把我摔倒在地上。
他把我一路拉进了另一个房间,我往四围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用刑的地方。那人忽然嬉皮笑脸地说:“好差使,好差使,你长得可真美啊!我还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的美人,细皮嫩肉,我还真打不下呢。”(我母亲确是一个大美人,我受了她的遗传,五官端正一些就是了。没想到为这个,后来好几次受了很大的苦。)我说:“你是办案的,请放庄重些,不要给你们党丢尽了脸。”
他忽然说:“我可以对你用刑,可以先用鞭子抽你一顿。但现在我想换一个文明一点的办法。我把你的衣服脱光,只要半个小时再替你穿上,你多合作些对你会有好处的。”这一下,我真的害怕了,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就在这时,主对我说:“孩子,不要怕,我与你同在,你只管刚强站住。”
那人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我索性把眼睛闭上,心中十分平安,对他说:“我警告你,你只要碰我一下,你会后悔的。”我觉得他的脸靠我很近,很慢地,他一双手放在我领下第一个扣子上,还没有把扣子打开,他就大叫一声。我睁开眼睛,见他已被摔倒在地上,一脸惊恐。他说:“哼,看不出你还会行邪术,我才碰一下你的扣子,这小小一个扣子竟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把我摔倒在地上。我这双手像是被烧了那样痛,你说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我很安静,不回答他的话。忽然他说:“我对你没有办法,还是把你交给老沈。”(老沈就是那主审的人)
我们又回到原来那个房间,老沈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话。我就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沈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他叫人拿了另一副手铐来,要给我铐上。这副手铐外表看不出什么,等一铐上,立刻我的手腕像是要被压碎了一样痛。老沈说:“你是不是这一个叛乱团体的首领?”他居然把“叛乱团体”这样大的一个罪名扣在我们头上。我说:“我们的首领本事很大,天上的神会要我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做首领吗?”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他,我就是一个首领。果然他立刻说:“那么把你们首领的名字说出来,他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子?说得越详细越好。”我看着他,不回答。他又大声吼,“说啊!”我说:“没什么可说的。”他问了近二十分钟,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然后,他就叫人拿了一条脚镣来,把我两只脚扣起来,当中相距一尺左右。他又叫人拿了一条铁链来,把我的手铐和脚镣两面扣起来。这条铁链的长度使我整个人不能站立,必须弯下来。这样真是不舒服,再加上手铐、脚镣,一直痛得刺心。那位老沈说要先把我关两天,看我会不会与他们合作。
他们把我带到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里面已经关了三十多位妇女,一进去,房间里真是臭气冲鼻。我朝四围看了一下,这些妇女有的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闭起眼睛,里面紧紧依靠主。过了半天,手脚实在痛得好像骨头已被压碎似的,再加上这样弯着腰,实在太痛苦了。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许多圣徒一被捕不久,就投降放弃信仰了。
我一直注视主,不断地轻声呼叫主的名字,忽然听见主说:“你自己可以把这些刑具除去。”我一面赞美,一面摸一下手铐,忽然铁做的刑具都变成软软的,好像橡皮一样,痛苦也全消失了。我就把一身的刑具都拿下来,便躺在床上休息。
同房的女囚犯个个都把眼睛睁得好大地看着我,有几位跑到我身旁来想要对我说话。我就对她们说:“各位难友,我是信耶稣的,是在聚会时被他们抓来的,刚才我的救主对我说:‘把刑具拿下来。'我一摸,这些铁做的刑具就软得像橡皮一样,所以都除掉了。请各位不要紧张,更重要的是盼望各位都信耶稣,祂是又真又活的神,祂更是我们慈爱的救主。”
全房间三十一位难友都过来了。我请她们都跪下祷告,圣灵大大地运行,她们看见这样的神迹,都泪流满面地赞美主的名。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荣光,有说不出来的大喜乐。过了好久,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铁门的声音,我就很快地把刑具又都套回身上,再摸一摸,又回转变成硬铁了。真是奇妙!虽然如此,我手脚的痛苦却没有了。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问她们为什么都围着我?又回头对我说:“已经过了七个小时了,就是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了这些刑具。你想通了没有?”我说:“我早就想通了,我不会否认我的救主,也绝不会把领头弟兄的名字说出来。”他们也很惊奇地说:“你是比一个铁打的汉子还要刚强呀!好,今天我们不会再来了,等到明天中午再来。你有一整夜的时间,好好想想吧。”他们两人走了后,我又把刑具除了下来,房间里所有的人又围过来,我就教她们唱几首诗歌,整个囚牢里充满了喜乐。
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果然又来了,看见我满面笑容,安详地坐在那里,就彼此对问说:“这是怎么回事?刑具对她好像失效了。”于是又把我带回审判室,里面挤满了他们的人,要来看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老沈说:“刑具对她没有用,拿下来吧!把她绑起来,用皮鞭伺候。”有两个人拿着皮鞭过来,就抽在我背上,鞭子如雨点一样打下来。不久,我就昏过去了。当我醒过来时,我知道他们泼了我一脸冷水。我看见自己身上都是血迹,就对主说:“主啊,今天我在这里为你舍命我都愿意。主,你知道我多么爱你,但是,这样披头散发、满身血迹,衣服也都打破得不能遮体了,这太不像样了。”主说:“我已经医治了你的伤处。”主说话还不到一分钟,全身的血迹忽然都不见了。我把头发拢了一拢,这一下他们真是吓坏了,好像看见一个鬼怪一样。
这是一个更大的工场,庄稼都已熟透了
他们不敢再留我了,就把我送到很远的一个劳改场去。这一个劳改场真大,约有好几千人,并且男女都有。我心里想:这真是传福音的好工场。我办完手续后,就被带到我的囚室。里面已有七个人,加上我刚好八个人。我一进去,就坐下亲近主,心中充满了甘甜和喜乐,并且把同监的七个人都放在主恩手中。
当我睁开眼时,右边的一位中年妇人对我说:“小姐,我第一次看见进到这里来的人,竟会脸上充满了那样的喜乐和安详,并且你已闭着眼坐在这里超过三个小时了。”我立刻就把我的救主告诉她,并且带她祷告。不料,在我左边的那一位妇人也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论,她忽然说:“小姐,我能不能一同祷告?”我说:“当然欢迎。”我们刚要祷告,其余的五个人也一起过来了。原来她们一直在注意我。一位妇女说:“他们真是作孽,把这样年轻可爱的小姐也抓到这个地方来了。”另一位说:“你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在注意你。你闭着眼睛坐了三个多小时,我们都一直看着你,你脸上的笑容可爱极了,连我们自己的愁苦都忘记了。”于是我把救主再说一遍。啊!这真是何等其妙!我第一天进监,同住的七个难友一下子就全得救了。于是这个囚室变作天堂似的,我们一起交通,一起祷告、赞美,我也教他们唱了几首诗歌。实在欢乐极了!
第二天,他们提我去受审。那个官员说:“听见你会邪术?”我说:“长官,你看我像不像是一个有邪术的人?”他看了好一会儿说:“我看也不像,那么他们为什么把你抓起来呢?”我说:“因为我是信耶稣的人,这是唯一的原因。我也莫名其妙他们为什么那么恨信耶稣的人。”他说:“信耶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但是只要你安分守己在家中,也不至于把你抓起来呀!好,你现在回去,我要把这个案子好好弄清楚,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那天,就讲了这样几句话后,我又被送回囚室里。我把七位姐妹们招聚在一起说:“我们出去劳动的时候,八个人分散一点,每个人都要找对象传福音。”然后,我们在一起有很甘甜的祷告。
到第二天,我们就是这样借着工作的机会向人传福音。等到收工回来的时候,算一算第一天就有三十二个人得救,我一个人就救了二十八位,还有三位姐妹空手回来,心里真是难受极了。我安慰她们不要难过,要为今天这样的好成绩喜乐啊!
就是这样,得救的人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福音的火在整个劳改营烧起来了。
有一天,他们又叫我去受审问,那天换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点审判官,他脸色很难看,斜看我一眼,说:“我已查清楚了,你的确会邪术。我们党员从不搞迷信,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最严重的罪是组织反动分子,并且多次秘密开会,还敢和治安人员对打,这一个罪名就可以要你的命。另外两件事是这里的人告你的,一件是你仍旧在行邪术,人只要一看你的脸就会被迷住。上次审你的小杜也承认这件事。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是你一到这里,就借着劳动的机会到处向人传播基督教的毒化思想。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到这里,他好像十分害怕地偷看了我一下,那样子十分好笑。)你到那房间去,那里有现成的纸笔,你把所有的事,从你家背景写起,一直到现在每一件事都十分清楚的写出来。要记得这是我们党恩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的一个好机会。”
说完,就领我到一间空房,我就坐下来,拿起纸笔却不知怎么写法。主对我说:“你一点不要隐藏,尽管照着事实写,并且要向他们作见证。”有了主的话就好了,我拿起笔来,用很快的速度写。写了两个多小时,纸用完了,我就问他们再要一些纸,一直写了三个多小时才写完,连把在监中如何传福音,在劳动时如何传福音都写进去,最后以盼望看这报告的人也能信耶稣,得永生作结束,交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又叫我上庭。这一次主审人的脸色可怕极了,他把桌子用力一拍,骂了一句脏话,大吼说:“你这个死不悔改的帝国主义的反动分子,竟写了这样一份坦白书。明天我们要开全营的斗争大会,让群众来定你的罪,然后我们再照着你的罪重重地处治你。今天不要回去,就在这间房坐着,我看你还能行出什么邪术来。”
斗争大会变成福音见证会
那一夜过得好快,因主的同在特别亲密。上午十点,他们进来几个人用绳子把我五花大绑,然后押我到外面的广场。在广场上已经搭了一个台子,有好几千人站在台前。然后他们把我押上台去,硬把我的头压低,不准我抬头,说什么因为我是一个罪人。
前面那个指导员正在大声宣告我的罪状,接着就要让见证人一个一个上台来控诉我。
很快地,第一个人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人都是罪人,死后必定要灭亡。”说完就下去,又一个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唯有耶稣基督是救主,祂来到地上就是为担负我们的罪。”第三个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为我们舍身流血。”又一个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唯有耶稣的宝血能洗净我们一切的罪恶。”又一个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耶稣第三天复活,并且得了荣耀。”又一个上来说:“杨慰慈告诉我,除了耶稣以外,我们别无拯救,因为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
那个审判官实在受不了了,他一下跳到台前,大声说:“不要再上来了!不要再上来了!今天斗争会就停在这里!”说完,就拖着我往里面走。
回到审问室,他气得连用拳头捶桌子,大声说:“好你个杨慰慈,你本事真大,竟然把个斗争会变成你的讲道大会了。”我很安静地对他说:“长官,我可一句话也没有说呀。”我这一句话可把他的口封住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脸都涨得通红,忽然他大吼一声:“我看你真是有邪术,给我用全副铐,铐起来押下去!”这一个味道我已尝过了,手铐加脚镣,并且上下用铁镣扣住,使我只能弯腰站着,我的手腕骨和踝子骨痛得像被压碎了一样,根本站立不住,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两个公安人员把我抬回囚室去。
手铐成了玩具,监狱成了天堂
回到监狱中,七位姐妹们都过来围着我,每一个人都难过得泪流满面,无声饮泣。虽然我的手和脚的骨头痛得锥心刺骨,但我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在心里默默依靠主。这样过了四个小时,忽然主向我显现,对我说:“孩子,你从小娇生惯养,现在也应该为我受一些痛苦。”主一说话,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水一样往下流,我对主说:“主,你知道我爱你,他们就是把我全身的骨头都拆散,我也不会背叛你,羞辱你名。”又过了一会,主说:“孩子,你可以起来,把那些刑具拿下来了。”我高兴得一下跳了起来,又像上次一样,把它们一点一点除了下来。这一下,把七位姐妹们都看得傻住了。我叫她们都过来,我把主所做的事一一述说给她们听,我们就一起赞美神。忽然圣灵从上面大有能力地浇灌下来,七位姐妹们都是第一次受灵浸,喜乐得不知怎样办才好。我知道这样要出事的,就先起来把灯关掉,然后尽快地把刑具都戴好。主真是奇妙,这次一样,戴上这些刑具,手骨、脚骨却一点都不痛了。
不久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两个警卫走进来,开了灯,大声吆喝:“你们在做什么!”他们先看了我一眼,见我仍戴着刑具,脸上却充满了笑容,又看见另外七个不仅笑,还笑出声音来,这一下他们两个看得傻了。其中一个走到我身边蹲下来,非常客气地对我说:“小姐,我也听说过许多关于你的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另一个警卫也快快过来蹲在我那一边。那时,整个牢房里充满着圣灵的权能,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乐,一面咯咯咯咯地笑着,一面对他们述说耶稣。他们两个同时好像被电电了一下,跳了起来又倒了下去,一个也和我们一样咯咯大笑起来,另一个却是捶胸大哭。这一下事情可闹大了。闹大就闹大吧,反正主在这里,一切事也都是主做的。囚室外面是一条通道,首尾各有两个警卫守着,通道这里有八间囚室,每间都关八个人,站在另一头的两个警卫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跑了过来。他们一进囚室,就被圣灵打倒在地上,跟着也都大喜乐起来。
我就对第一个警卫说:“你去把那七个囚室的门打开,我要进去叫他们也信耶稣。”这个警卫真听话,马上拿了钥匙去开门,也不管后果如何。我赶紧把刑具脱掉,今天主在这里真是做了大事,我每进一间囚室,圣灵的能力也进入那里。不过一点点时间,这八间囚室里的人都被圣灵充满了。啊!主,今天晚上你真是显出了你的大权能,囚牢真变作天堂了。
审判长夫人的得救
过了两天,我又要上审判室了。主审官看了我一下说:“这些刑具戴了三天,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受不了。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你好像一点都没事,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我满面笑容地将一切事的经过都实实在在地讲了一遍,他的脸色忽然显得非常苍白,有气无力地说:“好,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我再回到囚室,我们这一排八间房间里的人,连同四个警卫都已成了主内的弟兄姐妹了,到处都是歌唱、赞美的声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第二天在劳动的时候,忽然听说那里有一个犯人昏倒了,我过去看一看,啊!主啊!竟然是施怀恩弟兄,他的衣服上还有血迹,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这样的苍白。我轻轻摇他,一面叫他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他醒过来了,看见是我,他脸上显出一点笑容说:“慰慈,竟然是你,你终究也被他们找到。我已经被抓进来好久了,因我不屈服,不出卖弟兄姐妹,就受了许多惨无人道的刑罚。昨天刚转到这里,夜里他们又向我施刑,今天出来劳动实在撑不住了,没有想到会遇见你。”我们彼此又谈了一点分手之后的事,忽然同房的一位姐妹找我说有一位客人要见我,我就辞别了怀恩。
回到室内,一个警卫站在那里,告诉我说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要见我,就带我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
一位衣着讲究的妇女站在那里,看见我不胜欣喜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说:“我是这里总队长的爱人,早就听说了关于你的传闻。开始时,我实在出于好奇心,等你出庭时,我就在后面偷偷看你。小姐,你确实是非常美丽,但真正吸引我的是你一无惧怕、满面笑容的态度。”
“当你说话时,你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一股荣光在流动,我心中大受感动。所以第二次我再来看你出庭,看见你把所有的钢铁刑具都除掉那时我不仅羡慕,而且真想和你一样相信耶稣,回去后也曾偷偷祷告,里面充满了平安和喜乐。在我平时的生活中也有许多的改变。现在我经常偷偷地祷告,心里更想来见你一次。小姐,你说我是不是可以称为基督徒?”
我十分快乐地握住她的手说:“你已经是一个基督徒了,主耶稣祂是你的救主。”接着和她讲了许多基本的真理,她高兴得像一个孩子一样。
最后我问她:“你这样信主,总队长知不知道?”她告诉我总队长和她的夫妻感情非常好,只是信耶稣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许可。接着她说:“你能不能给我一本《圣经》?我真想多一点明白关于救主的事。”我说:“我只有一本《圣经》,还是偷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这样吧,我借给你一段时间,你再还我。”她真是喜乐得不得了,说她回去后把《圣经》另抄一本,然后再来还我。我告诉她《旧约圣经》太长,也不容易懂,就抄新约好了。说完了,我们就在那里分别。
另外我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见了怀恩一面之后,就再没有见到他了。过了很长一段日子,在这一个劳改营里得救的已超过五百人了。警卫中更是绝大部分都信了耶稣,最早蒙恩的那四位警卫弟兄,也为主作了很好的见证。
有一天,从前审问过我的那位审判官亲自带了两个警卫来找我,铁青着脸对我说:“今天总队长来了,要亲自审你。”一位警卫过来,又把刑具给我戴上,带我去审判庭。
这位总队长长得很高大、威武,一见到我就用力拍台子,气得不得了,大声说:“好!你竟敢把基督教毒化思想灌输到我爱人里面,这真是我的大羞辱,听说所有的刑具对你全无果效,我已为你想好一个特别的刑具,保你满意。”
他们竟为我做了一个十字架
“我们在后面已为你做好了一个十字架,你对耶稣既然这样忠心,生死不惧,你就像耶稣一样死在十字架上好了。说完话,他们一起把我带到后院,有一个高大的十字架放在那里,他们只是把两棵树钉在一起,但他们不知道救主钉十字架是用铁钉把手脚钉在上面的,所以他们预备了一些罐子,要把我的手脚绑在十字架上,又怕我不死,就使我带着这些可怕的刑具一起绑在十字架上。
正在这时,我看见总队长的夫人闯了进来,她已叫得声音都哑了,披头散发,脸也有许多乌青,我想,一定是被总队长打的,她闯了进来站在我身旁,大声喊叫:“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野兽,要死我就和她一同死!我已预备好死的方法,她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活着。”说完了,她抱着我大声嚎哭起来。
就在那里,我忽然被圣灵充满,她抱着我也被圣灵充满,立时安静下来,主的能力那样子带着可畏的权柄临到我身上,我就大声高唱:“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荣耀。”圣灵的大能把总队长,主审官和两个警卫都震慑住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移动一步。
忽然,两个警卫直直地扑倒在地上,接着那个总队长放声哀号,泪如雨下:“耶稣啊,求你赦免我的罪!耶稣啊,求你赦免我的罪!”我就移步上去站在他面前说:“总队长,你信耶稣吗?”他大声回答:“我信!我信!我永不反悔,前面就是刀山剑林,我也绝不会否认耶稣,我是真正地信耶稣。”总队长一下子跪在我面前,那位主审官看见了也快快跪下,我叹了一声,也急忙跪下说:“你们二人快起来,从此以后你们只拜耶稣,不拜任何人。”我就往前去扶他们起来。总队长过来握着我的手说:“杨小姐,我真不知道怎样对你道歉,也不知道怎样向你感谢。”那时,两个警卫也站起来了,我说:“你不用向我道歉,更不用向我道谢,我们本来都是罪人。今天真是一个大日子,我们现在都蒙恩成了神的儿女。”于是,我们一同回到了主审官室坐下,我对他们讲解一些基本的真理。
有何地能比这里更美好,更荣耀呢?
他们信主后,个个都换了一个人。总队长对我说:“我信了耶稣,再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找一个理由向上面辞掉。在我辞职之先,我要先把杨小姐的名字从名册里除掉,然后亲自送杨小姐回家。”我忽然觉得主的爱那样甜美地充满我,我说:“总队长,你千万不要把我的名字从册上除掉,我也不想回家,这里是我最好的工场,还有许多人没有得救,而且这里一直有旧人出去,新人进来,所以有做不完的工。主不叫我离开,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除非主叫我离开。
耶和华的眼中看圣徒之死极为宝贵
我又回到了我的囚室,和这七位姐妹再次相聚,告诉他们所发生的一切事,我们真是欢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警卫(他已是蒙恩的弟兄)来告诉我:“杨小姐,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里的一个警卫叫我回来请杨小姐去一次。”我就随他一同过去。
到了里头,远远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样子很像施怀恩,我急忙跑过去看,果然是怀恩,在他瘦削的身子上,满了伤疤和血迹。他那样安详地躺着,我知道他已蒙召回家了。从我进这个劳改营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流泪,我真的哭了。怀恩,你真的回家去了,看你受了多少的苦刑,你身上每一条伤痕都是你的荣耀。我深知你已在主身边,得着主的奖赏和福分。你也不会徒然死的,这里现在已有许多亲爱的弟兄姐妹,我们都会踏着你的血迹往前,忠心到死的。
第七篇 亲爱的人如日头出现,光辉烈烈
——荆凤岗弟兄的见证
光明灿烂的前途
在我国广西和云南的边疆上,有许多不同的民族,国人就称他们为“少数民族”。其实,少数民族中包括了许多独特的民族,我就是少数民族中的“黎族”。但在百万黎族中,又包含了几十个不同的族系。我是生长在黎人大族中的年青人。
我的家庭在黎人族中是很特殊的家庭。我的父亲在黎人族中是很有权势的人,最特别的是我的母亲却是一个汉人。她受过很高的教育,是非常美丽的妇人,她优雅的风度,在黎人中得着别人很多的尊敬。
像她条件那么好的一个汉人,怎么会到这么远的边疆来嫁给一个黎人呢?这永远是一个秘密,她从来不许我问。她很爱我的父亲,我是他们的独生子,从小她就教我学讲汉语、学写汉字,也仿照外面汉人学校的课程来教育我。所以我在同族人中,也很得族人的尊重。
有一天,我母亲对我说:“你已长大了,中国政府在南京办了一所边疆学校,我很盼望你能到那里去求学。我已代替你去报名,要做一个现代人就必须有现代的知识。孩子,你知道你肩上所背的责任有多重大?等你学业有成,你有责任回来改革黎人的生活情形,使黎人也能成为现代人的族群。这是很大、也很艰难的责任,但你必须挑起来,我也会从旁尽力地协助。我已为你积蓄了一笔钱,足够让你在南京求学的日子,过一个中等人的生活,路那么远,你越快起程越好。”
第二天,我就离家奔向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但我心中还是充满了万丈雄心,我一定要做一个改革黎人社会的人,我必须到南京后埋头苦干,先把自己装备好了,一条光明灿烂的前途已摆在我面前。
在边疆学校的生活
我万里迢迢地到了南京,在那里一切的事对我都是新鲜奇特的。办完了手续,我已经是边疆学校的学生。在那里,我真是埋头苦读,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有一天,有两个年轻人(不是边校的学生),突然到我的卧室来,告诉我们当晚七时半有福音聚会,请我们务必去听,他们诚恳的态度和他们身上我说不来的一股力量,使我很受感动,我就说:“我一定去。”
到了晚上,我七点钟就到了会议的大厅,四围没有人,看来我是第一个来赴会的人。招待的人请我在第一排坐下,而讲台早已挂上了一张写好的诗歌:
“一、听啊,罪人!慈声何高,救主在呼召,
当他正把多人寻找,莫让他漏掉。
(副)罪人!罪人!听主在呼召,
当他正把多人寻找,莫让他漏掉。
二、莫我,救主,莫我漏掉,听我恭求你,
当你正把别人呼召,莫把我漏掉。”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耶稣”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一切对我都十分新奇。看见一堆基督徒围在一起泪流满面地祷告,我的心受了很大的冲击,我不敢再看他们,就转眼看这首诗歌,没有想到这首诗歌好像会发出很大的力量,一下子把我的心吸住了,我有一个想哭的感觉。我们黎族的男人是绝不肯流泪的,特别在公共场所,流过一次泪,你一生再没有人看得起你了。我把头甩一甩,想把这个感觉甩出去。七时半,大厅几乎坐满了人,一位领诗的弟兄上去领诗,当会众一唱:“罪人!罪人!听主在呼召”时,不得了,这一个想哭的感觉那么强的在我里面。我想,今天我怎么了,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当诗歌快唱完的时候,“当你正把别人呼召,莫把我漏掉”,一股力量像潮水一样,冲击到我心里来,我完全忘了自己,不仅流泪,而且是泪流满面。过一会儿,一位弟兄走过来,把手按在我肩上,我四围一看,原来人都走光了,我不好意思得头都抬不起来,连毛巾都没有带,那位弟兄给我一条毛巾,等我把脸擦好,他很详细对我讲明耶稣基督的救恩。这是我人生太大的一个转变,我不仅成了一个基督徒,而且成了一个狂热的基督徒,不仅花很多时间追求主,并且狂热地在学校传福音。这样喜乐的日子过了两年。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真要变天了吗?
或许我是一个从边疆来的黎人,所以没有像汉族人那样关心时事。等到徐蚌决战,国民党军队竟然像摧枯拉朽一样,全军覆没。眼看中共解放军像狂风扫落叶那样直逼长江,学校里面的同学也起了大恐慌,许多人回家的路已被截断了。我的家乡在西南方,还是可以回家去的,但是我舍不得这么多的弟兄姐妹,也放不下我侍奉的责任,所以我就决定留下来了。
终于南京被解放了,当解放军入城的那一天,人群像人山人海似的上街去欢迎,我们学校的学生也都争先恐后地上街去看热闹。过了些日子,一切又归回平静了。从前国民党宣传共产党怎样怎样可怕,看起来还不错嘛,学校也恢复上课了。
我们仍旧回到从前的日子,弟兄姐妹也照样聚会,我也照样狂热地传福音。主也真祝福我们的工作,新蒙恩的弟兄姐妹大量投入我们的行列,我们都带他们到教会去受浸。
到有一天,两件大事发生了。几个大教会的主要负责人被抓了,包括我们的教会。学校换了新校长,并派了一位党委。我心中想,要来的终于来了,我们应该乘着这一段还可以传福音的日子,好好传福音,有一日,算一日,多救灵魂。
教会领头的弟兄被捕了,那时教会还没有封闭,一到主日我仍旧去聚会,但总觉得聚会的空气怪怪的,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压力,使人呼吸都不自然似的。会后,教会青年聚会的负责人丁济良弟兄和张凤玉姐妹,邀请各大学中负责的弟兄姐妹去凤玉姐妹家聚会。那一次的聚会真是使人难忘,气氛十分严肃。开始时,丁弟兄痛哭流泪地祷告,接着他报告了当前的局面,讲到一半,他说:“还是请凤玉来说吧。”凤玉就接着讲话,她一开始就说:“我有一位近亲是共党的高官,也是现在南京政府的新贵,仗着这一点,各位到这里来交通比较安全。现在,我们教会的三位年长弟兄被逮捕,都受了残酷的刑罚,其中丁长老已熬不过那样的刑法,宣布放弃信仰,但人还被关着。
说到张凤玉姐妹,她是在南京大学(前金陵大学)理学院物理系三年级的学生,是一个有名的美人,再加上她的聪明能干,在其他大学中知道她的人也很多。最重要的是,她的爱主和她属灵生命的美丽,更超过她外表容貌的美丽。那一天,她说话十分平静,先告诉我们,请大家信任她,她绝不会出卖任何弟兄姐妹,她就是死也不会背叛主,并要我们提高警觉,我们的举动都有人在背后监视。那一天交通完之后,大家在主面前迫切地祷告。
我已经提名召你
自从那些变故发生之后,我里面对于拯救灵魂的心变得十分迫切,不仅在学校里疯狂般地传福音,我也上街去传福音,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一有机会就传福音,从前这许多相爱胜过亲人的弟兄姐妹都不敢再来聚会了,特别一看见我都故意装着没有看见,快快跑开,只剩两位也从内蒙古来的弟兄,他们一直非常爱主,也没有很惧怕,和我一同站在主旁边。
有一天早晨,我很早起来祷告,忽然里面主给我一句话:“我已提名召你。”这句话的力量直把我整个人震得晃动了一下,我说:“主啊,我整个人都早已奉献给你了,就是我的生命也愿意为你舍去,但是整个环境到了这个地步,你召我出来,我能做什么呢?”
我里面有一个感动催促我打开《圣经》,找到《以赛亚书》四十三章第一至七节,好像每个字都动起来了,每个字读的时候都像大锤锤在我心里一样。一直读到第七节:“就是凡称为我名下的人,是我为自己的荣耀创造的,是我所作成,所造作的。”我整个人都倒在主里面,有一股那么强的能力从我头上一直贯穿我的全人。
忽然,主说:“我已经膏了你。”这个神圣的能力一直笼罩着我全人,也满溢在我里面,我不能说话,也不能祷告,我也不能稍微移动我的身体一点,我只会在里面一直呼叫主的名字,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能力成为主的大爱,那样有力量的在我里面流动,我就开始大声哭泣。
慢慢地,那样大能的爱变成那样柔细和甜美。等我站起来时,里面有一个微小的声音:“读《以赛亚书》第四十四章。”
这些《圣经》我都读过,但那天读起来都不一样了,每一个字都在震动我的心、灵。读完后,我立刻明白了,从第一至第五节是在为我解释刚才的经历,第六至第八节主给我的命令,是我一生无论或生或死都要忠心见证到底的:
“耶和华以色列的君,以色列的救赎主万军之耶和华如此说: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除我以外没有真神。自从我设立古时的民,谁能向我宣告,并且指明,又为自己陈说呢?让他将来的事和必成的事说明。你们不要恐惧,也不要害怕。我岂不是从上古就说明指示你们吗?并且你们是我的见证,除我以外,岂有真神吗?诚然没有磐石,我不知道一个!”
读完之后,全人充满了平安和喜乐,我显然与主的关系大大地跨了一步。
我们蒙召,不但得以信服基督,并要为祂受苦
不会有任何人承认我是一个传道人,但是在我自己心中,我已经非常严肃地接受了这个呼召,并且我也知道这一个呼召是为着要把福音带回到我的同族——黎人中间去的。
现在外面乱得厉害,教会纷纷关门。弟兄姐妹都在很大的惊恐之下,只有在边疆学校里比较平静一点,因为政府的政策是特别优待少数民族。
我已把书本都放在一边,疯狂地在校内向同学和老师传福音,他们上课时间,我就到街上去传福音。
有一天,三位同学告诉我学校的党委要找我谈话,我就跟了他们去,见了党委,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冷冷地说:“荆凤岗,你该知道许多日子来你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政府绝对不容许的。就因为你是少数民族,所以对你特别容忍。现在你要做两件事:第一,要写一份坦白书,最要紧的是声明放弃信仰,也写明你再不会对别人传播帝国主义那些毒害人民的思想;第二,我们盼望你能入党。”我立即截断他的话,对他说:“这不是毒药,是信仰,我决不能答应不传主耶稣基督,我也绝不入党做党员。”一下,党委的脸被气得发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透过气来指着我说:“你这是在找死,你等着瞧!”
第二天,又是那位同学进来告诉我党委要找我,我就起来跟他走。我觉得不大对,这次是走到校外去了。我问他党委在哪里,他叫我跟着走就会知道。到了校外,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旁,我走近时,车里面忽然跳出两个大汉,把我拖进轿车。我正想竭力挣扎,一个冷的像寒冰一样的声音在后面说:“识相点,后面有一支手枪顶着你。”我只好乖乖地进去。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大房子里,有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人在里面站着,带我进去的人问他是否要审问我一下,他说:“不必了,他的事我们都已经详细掌握了,这是个硬骨头,你们好好服侍他,回来再说。”
他们把我拖进一间又冷又臭的房间,我一看四面都是刑具,我立刻在里面紧紧地依靠主。他们把我的大衣和鞋袜都脱掉,又在我身上泼了两盆盥水。接着一个大汉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鞭子,上面都是小钩。忽然我里面被一股力量震动一下,主说:“紧紧依靠我。”我立刻闭上眼睛,转向里面紧紧依靠主。忽然有一个人说:“黑老虎说先打一百鞭,除非他愿意合作才可停下来。”接着,鞭子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奇痛彻骨。开始我还咬牙忍受,二三十鞭之后,我连咬牙的力量都没有了,里面听见主说:“忍着,孩子,忍着!”主说完话之后不久,我就昏过去了。过一会,他们用一盆冷水把我泼醒,说:“尝到味道了吧,快说合不合作?”我竭尽力量大喊:“不!我永不会出卖救主。”他们又继续鞭打我,我又昏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时,全身每寸肌肉都像刀在宰割一样得痛,那个黑皮肤的中年人站在房间当中,我想他就是那个黑老虎了,他对我说:“怎么样,味道好受吧?还真是一条汉子,我第一次碰到一个人能忍受一百鞭的。”他忽然大声说:“说!合不合作?”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大声回答说:“不!我永远不会出卖我的救主!”那个黑老虎说:“哼,你没有看见你一身的皮肉已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吗?另外两人把我扶起来,我一看,这真是鬼魔的手段,不只满身都血肉模糊的,因着鞭子上的钩子,连墙上都有我的血和碎肉,那个黑老虎说:“怎么样?若是合作,就送你去医护室,若是不合作,还有好的在后面。”我实在全身力气都虚脱了,但主给我力量,我仍说:“你们打死我好了,我永远不会出卖我的救主。”黑老虎说:“好!碰上对手了,你真是一条好汉。”他就吩咐他们饿我两天再来对付我。说完,他们锁上门都走了。我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
我靠着墙坐着一整天,真是饿得头昏眼花,我想下地狱也就差不多是那样味道,又想到主的爱,真是要下地狱的话,那里虫是不死的,火不灭的,主的宝血已救我脱离了永远灭亡的命运。想到这里,忽然里面有一股那样甘甜的泉源从深处流出来,慢慢地充满了我整个里面。这是主的大爱,何等甘甜的救主的大爱。想到救主钉十字架,也为我受了鞭伤,好叫我们的病得医治,想到这里,我里面突然被震动一下,主这样爱我们,在钉十字架前还为我们受鞭伤,可以使我们得着医治的权利,主的爱是那样甜蜜,主是那样爱我。在主爱的安抚之下,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正在稀奇,在这样锥心刺骨的疼痛之下,怎么会睡着呢?一下子,我跳起来了,因为我所有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看一看我自己,我不禁大感困惑,因为我满身都是伤痕、体无完肤,而现今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不禁流泪感谢主恩,仍像素常一样,回到里面,忽然主的爱如泉水一般涌上来,整个人都充满了能力,我的心真的好像满了骨髓肥油一样,我的心紧紧被主的爱吸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主在里面对我说:“不要怕,你要刚强站住。”我说:“是的,主,就是他们把我全身撕碎,我也不会否认主。”忽然有人踢了我一脚,我睁眼一看,仍是那个黑老虎带着他的两个手下。他看我好像没事一样,就说:“算你狠,我看你能不能再受得住一百鞭。”我看着他说:“就是你把我全身肌肉都撕碎,全身骨头都拆散,我也不会出卖我的救主。”他气得大叫一声,还没有说完,外面一个人跑进来说:“组长,市政府的人来了。”我抬头一看,真是大出意外,原来是张凤玉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来了。凤玉和那个黑老虎理论了很久之后,把我保了出去。
等我把一切的经过告诉了凤玉之后,她脸色非常严肃地说:“你这样爱主,这样为主受苦,我实在太惭愧了。你以后要怎么办呢?”我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停止传扬救主的。凤玉,你听我一句话,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你总不能一次一次来救我呀,我十分感激你,但是求你不要再插手了。”凤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这是关系到主的,当然我不能拦阻你,愿主给你智慧。”她说完便回头走了。
圣灵复兴的火焰
我回到寝室中,七位弟兄都很紧张地围过来,我对他们说了一切经过,我们便在一起流泪祷告,接着他们帮我把身上的血迹都洗干净。
在这以后,我真是恨恶自己如何得了灵浸的经历,却仍是一无能力。从那日起,我在主面前有三日的禁食祷告,但仍没有什么结果,我就继续禁食,到第五日早晨我读《圣经》的时候,刚好读到《马太福音》第二十八章,我的心大大被主吸引住了。读到末了:“耶稣进前来,对他们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去。”刚读到这里,真是天为我开了,忽然《圣经》像一大桶水一样倒在我身上,一个大能使我扑倒在地,我对四围在活动的人和事都看不见了,只觉得神的荣耀和能力包围着我。当我从与耶稣基督的交通里出来的时候,弟兄们告诉我,我已经躺五个小时,已深夜了。
我们八个人商量好,挨着寝室去传福音。到了第二日,把整个学校闹翻了,我们只跑了三分之一的寝室,圣灵显出大能可畏的工作,有五十人清楚得救,加上我们就有五十八人了。那天党委找我去谈话,说:“荆凤岗,像你这样的大闹,若是别人早就被捕了。对你,我们已忍让到最后了,现在我叫一个人陪你到公安局去,他们要和你谈话。”
结果,我到了公安局,发现五个人坐在那里等我,他们只是宣布了我的罪状。我心中有出乎意外的平安和神的同在。他们剥夺了我学生的身份,取消了学期,判我接受一年的劳动教育。
于是,我换了个对我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一切手续办妥后,我到了我的住所,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挤了十个人。正当夏天,气味实在难闻,我心早已准备好接受最恶劣的环境。
我在属于我睡的一块地方坐下,主的同在真是甜美,我闭上眼睛,唱我最喜欢唱的诗歌“有了耶稣就是天堂,无祂同在是地狱”,眼中不禁流下泪来,心中充满了主的大爱。忽然有一个人推了我一下,我一看,是睡在我右边的青年人,我定睛看着他,忽然里面耶稣的爱那样有能力地升起来,我觉得那个人真是可爱,就握着他的手,他好像被电电了一下,整个人跳了起来。我用手按着他,对他讲耶稣的救恩,他一面听,一面流着泪点头。左边的人也挤过来说:“你们为什么事哭啊?”我说:“朋友,你也来听。”等我简单地讲完了福音,这两位都已得救。我满心感谢主的恩典,今天刚进来,已得着了两位新的弟兄。到了早晨,一起祷告完了,我就对他们说:“我们要把耶稣基督的福音传遍,即使是舍身殉道,那也是我们最大的荣耀。”
其实我们十个人在第一天就大有收获,我真是稀奇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感谢主的奇妙的恩典,一直等到第十四天,他们终于发现了,但圣灵所点起的星星之火已有燎原之势,无人可以扑灭了。
他们把我铐上手铐带走了。这次事情可严重了,审问我的人拍桌大骂,讲尽最可怕的话:“像你这样的人,该枪毙十次,我们要一刀一刀割你,割满你一千刀才让你死。”我只是闭着眼睛,觉得主的爱实在太大,主的同在其甜如蜜,主的爱把我融化了,脸上不禁露出微笑,那个审判员冲过来用力打了我几个耳光,说:“你还敢笑,把他带进去!”我仍是闭着眼睛,他们把我带进一间房间,我听见有水的声音,便睁开眼睛一看,不得了,一大桶的滚水,我还来不及思想,他们已这一桶烫水整个泼在我身上,并且从头上往下浇下来,我一下在地上痛昏了。他们又把一桶冷水浇在我身上,慢慢地我醒过来了,全身像火烧一样地痛。接着第二桶滚水水浇上来了,我赶紧转身把脸贴在地上,又昏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房间里每一个人都站着,其中一个人竟然是凤玉,她铁板着脸。旁边有一个人说:“凤岗问题很大,上面已考虑要怎样处置他。”于是他们用一块板把我抬上车,到了一处较偏僻的地方。走进一家平民的房屋,我们到了内间,就只有凤玉一个人留下来。
凤玉,在你面前,我真是显得那样渺小
到这时,她才一直无声流泪,她带来油膏和纱布等用具,用清水先洗我的身体,我真不好意思地说:“不行,凤玉,我自已来。”她说:“现在你连动一动的力量都没有。”真的,我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只好让他为我清洗,等到她打理完了,我才觉得全身舒服多了。
凤玉坐在我旁边,看着我说:“今天这一切都是我母亲帮助我的,她也是高级干部。”说完了,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忽然说:“凤岗,今天我嫁给你了。”她的话把我大大地吓了一跳,我说“凤玉,不可以开玩笑。”她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祷告时有主的命令,我自己也想过,你的表现实在太伟大了,你能受这许多人不能受的痛苦,能为主殉道,我太配不上你了。”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上面组织会把你调离南京,关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我必须今天来嫁给你。凤岗,听我说,为主牺牲是值得的,舍弃世上一点虚名更是值得的,并且我在主面前有一个很深的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还会在一起侍奉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她说:“他不知道,不过我母亲知道,我母亲半年前得救了,也很爱主,她会担当一切的责任。等你走了之后,我也会离开南京,但会和母亲保持联络。”我说:“凤玉,还是不行,结婚也要有一个结婚的样子,现在这样怎么行?”凤玉笑了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要举行什么仪式呢?让我们跪下好好祷告,主是我们的见证人,只要你说不是主的旨意,我回头就走。”我们两人祷告后,我像做梦一样,凤玉这么好的条件,竟肯顺服主的旨意,跟一个只有两个礼拜自由,前途未卜的黎人结婚,她实在太伟大了!
两周好的日子易过,又被送回劳改营,因上面命令已到,要把我解到北京。到了北京监狱,那里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我放弃信仰,他们什么方法都用尽了,鞭打是家常便饭,也叫已经放弃信仰的人来劝我放弃信仰,这更没有用。到最后,他们知道用刑对我不会发生什么作用,只有饥饿的方法。
五天禁食,我的体力正急速下降,到了第七天,我只能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很微弱了,正当我在生死之间徘徊时,晚上忽然有一个护士进来,泪流满面地说:“不要怕,我也是基督徒。”便从衣服里拿出许多食物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时候,你快吃吧。”我也不客气,实在已到了死亡边缘了,便狼吞虎咽,把所有食物都吃完了才对她说“谢谢!”那位护士很担心他们若一直饿我怎么办。我说:“我是一个蒙主呼召的人,我又是少数民族,我相信我不会死,以往主用多少神迹救我,不然我早死了。”
那位护士又拿出几个煮熟的鸡蛋和两大块巧克力,替我找了一个隐密的地方藏起来,还告诉我说:“要省着吃,饿时吃一小块巧克力糖,就会使你增加热量,真饿得难受时,就吃一个鸡蛋,这样能使你拖相当长的日子。”她说完了话就走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礼拜,我的精神、体力、气色都很好。所有进来察看我的人都觉得很奇怪,我竟然还活着。
我以永远的爱爱你,因此我以慈爱吸引你
有一天在祷告的时候,我再一次把自己献给主,并告诉主我爱祂,至死不渝,我就是死也不会否认主的名。正祷告的时候,圣灵一下将神的爱浇灌在我心里。这一次,主爱的浇灌甘甜远超往昔。
到了第十五天,他们什么也没有说,给我恢复了平日的伙食,这以后过了一段相当长平安的日子。
有一天,正是二月的时候,他们忽然提我出去,审判员说:“因为你是少数民族,所以对你特别施恩,明天你可以出监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我回到房间好好祷告,忽然主那样明白地向我说话:“我召你就是为着你本乡本族的人,回到你本乡去,为我的福音做我忠心的见证人。”我伏在主面前大哭,想到百万黎人的灵魂,这一个担子主已放在我肩头上,心中十分沉重。我对主说:“你已训练我经过这许多水深火热的过程,为着拯救我本族人的缘故,虽死亦不辞。”
主啊,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当我把一些杂物从监中搬出来时,茫茫人海,真不知往何处去,忽然使我大吃一惊,凤玉竟在远处站着等我。这时我心中明白了,我的释放一定是凤玉的母亲暗中尽了力。我见了凤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以眼示意。我一路跟着她到了火车站。等我们上了火车,凤玉才吐了一口气说:“这里安全多了,我们先往南京再到上海,然后就要你带我去家乡。”我感动得两眼忍着眼泪,我说:“凤玉,你真的要去边疆少数民族中生活吗?你能习惯吗?”凤玉说:“除非你不要我这妻子。”
过了多少日,跑了多少路,我们终于来到我家门口,族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凤玉。当我向父母详细讲了我们的故事之后,我父亲听得眼泪直流,母亲一下子把凤玉搂在怀中说:“凤玉,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汉人?”其实凤玉早就听我说过了。
当天晚上,他们两位欢喜地接受了耶稣基督做他们的救主。
孟寨主的得救
我们这一个地方叫“孟家寨”,这一族的族长名叫孟固,大家都叫他“孟寨主”。听起来好像强盗头子的名字,但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一带的族民大约有七八千人都黎人,是相当大的一个村镇。
我和凤玉更加依靠主,寻求圣灵的同在和能力。第二天,我们去见孟族长,他在孟家寨有极大的影响力量。我们只是把所有的经过对他述说了一遍,顺便也讲了些耶稣基督的福音,这位老人听得泪流满面,热切地接受救主,后来成为在黎人中传福音的一个巨大力量。
我父母拿出他们所有的家产,办了一所医药服务中心,由母亲和凤玉负责。孟寨主照我们的建议办了一所学校,到了内地请了老师,整个村寨都因此兴旺起来了。我真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少数民族中,福音是这样的容易传。这或许和黎人良善、简单、热诚的个性有关。我就专以祈祷传道为事。
福音如同燎原之火
不到一年,福音在这一个族群中真是势如燎原之火,圣灵大能的工作,无人能够抵挡。我们把信主蒙恩的人组织一下,再向黎人其他的族群去传扬福音。那些日子我们真是喜乐极了。
主啊!如今我等什么?我们的指望是在乎你
几年过去,我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在我们这个族里,没有信主的人倒真是难找,凤玉在族人中和母亲一样,得着族人的爱戴和尊敬。她也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力量,不仅传扬福音,教导蒙恩的人读《圣经》,也尽力使这一块偏僻的地方现代化。我们实在太满足了,主赐给我们的恩惠远超我们所能感谢的。我们只有一个盼望,就是全部黎人完全归主,愿主成全我们的心愿。
第八篇 压伤的芦苇祂不折断,将残的灯火祂不吹灭
——宋天婴姐妹的见证
在国内、国外,皆有许许多多的人怀念当年的宋尚节博士一生为主传扬耶稣基督的福音所发出光辉灿烂的见证。有一位认识宋博士的英国弟兄回忆宋博士的一生年日时,称他真是“神在中国的火焰”(God's flame in China)。
许多人会关心在文革十年的浩劫中,宋博士的家族是怎样度过这水深火热的日子。
以下是北京协和医院一位田老医生(她是一位年长的姐妹),为宋博士他们所作的见证,她和宋博士遗族是十分熟悉的朋友。
宋尚节弟兄的夫人与宋尚节弟兄有很大的不同,她是一位一生爱主的姐妹,但她并不是一位为主舍生忘死、不顾一切的战士,她只是一位很平凡的姐妹。在中国解放之后,她和她的三个女儿,宋天婴,宋天真,宋天权,都安居在北京。
因宋博士名望太大,所以海外有许多怀念宋尚节弟兄的人常汇款给她。因此,在神的儿女普遍遭遇困难,过很艰苦的日子时,宋夫人一家从未经历贫困的日子,而宋夫人自己是一位很娇养的人,仍过着很优裕的生活。
在宋博士的三个女儿中,属灵的情形差别甚多。宋天权是一个平凡的基督徒,和她母亲一样。只有宋天婴姐妹继续她父亲赤诚为主的心,从小就十分爱主,在国民党执政的时期,他们都在王明道弟兄的教会里聚会。天婴的爱主和她在侍奉上的热诚,特别在传福音的事工上,不顾一切为主作见证,真有她父亲宋博士的遗风。
在文革之前,她已常遇到难处。在“基督徒会堂”四散之后,她一个人到处为主作见证,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对主的热爱,她事主的忠诚,她面对庞大黑暗权势的一无惧怕,使得和她相熟的弟兄姐妹的心都为之震动。
等到文化大革命的风一兴起,全国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四人帮”的力量真是要把整个国家都拆毁了,即使在北京市这个全国首善之区,人们也普遍缺少粮食,生活的必需品都无法供应,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个极其恐怖的气氛中,没有人能知明天会有什么灾祸临到自己身上。
我在协和医院做医生,常有许多妇女患有奇奇怪怪的病来医院求救,有些年轻的妇女忽然月事中断了;有些妇女忽然眼睛失明了。我们做医生的,一看那些病人的脸,就很清楚,这是因为极度缺乏营养的缘故。但医生开不出药来,药房也不能为病人提供补充营养的药品。看着许多的病人,真是欲哭无泪,一切的光景实在太凄凉了。
我托人收集了鸡蛋壳和牡蛎壳,把它们磨碎,叫他们拿回去炒着当药吃,可以补钙质的缺乏。医生都是费尽苦心制作这样的药给病人。
我站在一个基督徒的地位上,只能把耶稣的救恩传给病人,然后和他们一同祷告。就连做这些事也是冒很大的风险,要很警醒隐藏着做。
宋天真和我们太熟了,有时也撞到医院来,真是意气风发,大讲她对党的功劳,她为党做的事。我只能对她叹息,也没有办法对她说什么话。
在这样的时期,宋尚节师母的生活面对极大的改变,她再也收不到海外神的儿女寄给她的侍奉款,她自己又无一技之长能够养生,生活陷入极度的困难,经常面对断饮之虑,连每天肚腹的粮食也只能仰望主的怜悯。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宋师母的属灵光景有了很大的改变。主的爱得着了她整个的心,他和女儿天婴一起非常同心地追求、侍奉。当天婴往外参加隐藏的聚会,或去寻找传福音的机会时,她就为她的女儿和整个北京市的基督徒迫切地祷告。
终于有一天,灾祸临到了,红卫兵发现师母的丈夫是大大有名的传道人宋尚节,就逮捕了她,把她和别的犯人关在一起。当我们听见宋师母被捕的消息时,真是为她担心。平日那样娇养惯的人,今天落在这些毫无人性的人手中,真不敢想象她会怎样。
宋师母在里面经过提审,经过写坦白书,经过一切因信仰而被捕的人所经过的痛苦。后来,因为她住在北京城里,也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就判决她和一个真因犯罪而被捕的犯人一同受刑。
宋师母不仅一直没有受过什么痛苦,并且年老身体很衰弱,要挨这一顿板子的刑罚,就她身体状况来说,是足够致她死命的。
到了那一天,他们把宋师母和另外一个壮年的男犯人,一起拖到房子中间,叫他们面伏于地,有两个人手中拿着大木板,准备各对付一个。
在那一个时候,宋师母心中反而一无惧怕,主的平安充满她的心。她就在里面紧紧依靠主。但是另一面她也在想,她自己在这一顿板子底下,是不太可能活命了。
不久,她就看见,也听见那两个人动手了。奇怪的是,板子打在她身上的声音很大,但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那时,她才醒悟过来,是神用祂大能的手在庇护她。那一个壮年的男犯人被打得大声惨叫,痛苦求饶求命。而宋师母只听见木板打在她身上的声音,但好像都是打在别人身上一样,她自己一点也没有感觉。打完之后,就放他们回家。
天婴和她的妹妹们都痛哭流泪地进来,把他们的母亲扶起来,要带她回家。宋师母对他们说:“不要哭,妈妈一点没有事。今天神真是伸出手来行了大神迹。”他们把母亲放在木板车上,载她回去。一路上,宋师母给她的女儿们述说一切的经过。
宋师母回家后睡了一觉,尿了一床的血,其实她的肾脏被打坏了。但是尿了一床的血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像一个健康的人一样。而那一个同时受刑的壮年男犯人,却受了很重的伤害,一生只能弯着腰走路。可见那一次真是打得非常凶狠。
在这以后,宋师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样爱主,常和天婴一起侍奉,一同祷告、吃苦耐劳,她面对四围一切的恐惧气氛,心中一无惧怕,反而充满了主的平安和喜乐。
宋天婴向来是她们家中最爱主的一个,属灵生命也非常好。在这样可怕、危险的环境中,环境的压力只有使她更依靠主、更爱主、更不敢离开主。天婴真是一位可敬可爱的姐妹,实在有她父亲宋尚节弟兄之风。她不顾一切地到处传福音。北京市内和郊区有许多隐藏的聚会,但这些聚会都不能有个固定的聚会。天婴和这些聚会都非常熟,哪里有圣徒聚会或传福音的聚会,不论路途远近,她一定去参加。
她那一把爱主的火,传福音的火,向主忠诚,不顾死活的火,使我们一提起她来,就觉得她整个人都像一团热火一样。我们听见她这样的情形,也知道她被逮捕的日子不远了。我想她自己心里也一定早已准备好了,才会这样一无顾忌地往前冲。
终究要来的事终于来了。那天晚上,几个公安干部来叩门。当她打开门一看,是公安局的人,便很安详地和他们打招呼,因为她心里早就预备好了,也一直在等这一个时候来到。她对他们说:“你们才来呀,各位请进来吧。”这一句话真把他们讲火了,其中一位大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来晚了,是不是?不用进去了,我们不是来做客人的。我告诉你,你已经被逮捕了。我们这就要把你带走。”说完话,就把手铐拿出来。天婴回头叫她母亲:“妈妈,请你把我准备好的工作服拿来,把《圣经》也拿来,我这就要走了,我们大家心中都十分平安,请你为我祷告,我也为你祷告。”她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出去度假一样,说完话就笑着把两只手向公安人员一伸,他们就把她的双手铐上了手铐,将她带上车走了。
那时候,她的那一位党员妹妹正在家中远远地站着,看见天婴这样的情形,她禁不住感动地流泪了。
第二天,她上协和医院来找我,告诉我天婴的情形,一面说着,一面就哭了。她用手捂着脸,哭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我怎么对得起我父亲?我怎么对得起妈妈和天婴?我怎么对得起主?”我就赶快带她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同祷告。我为天婴祷告,也为她祷告。更感谢主,因着天婴的力量,把她的妹妹也带回到主面前来了。
天婴被关进监狱后,她的那一股拼劲真是把人的心都震动。公安人员用刑罚、鞭打,尝试各种刑具都不能使她屈服。于是他们动用了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叫一位素来因传讲行为道德而有名望的传道人来劝她放弃信仰。
这一招还真是厉害,因为天婴对这位有名望的传道人向来执晚辈之礼,也从心里尊敬他,现在要面对从前一直听话、顺服的对象,这个压力真是比刑具还重。因此,天婴从心里紧紧地仰望主,主也给她指示,她便把自己的心态预备好。
当那个传道人一来,刚坐下来,天婴就一下冲到他面前去,对他大叫:“我信的是耶稣基督,不是传道人!”公安人员立刻来把她拉开,让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那位传道人终究是真重生的人,看见一个从前坐在自己面前,听他讲道、受他牧养的年轻人,还是一个弱女子,竟然对主这样地赤忠,虽受尽痛苦,却在信仰上站得那样坚固,虽然仇敌的权势用尽一切的办法,却不能使她在信仰上有一点的摇动,他不禁自己觉得惭愧,低着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几年的时间要比几十年更长。终于,“四人帮”的邪恶势力倒下来了。天婴也从监狱中被释放出来了。她打赢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战,且得胜了。
但是,回顾中国的教会和中国的圣徒们,他们所要走的苦难道路,还看不见尽头。
第九篇 耶和华救赎了雅各,并要因以色列荣耀自己
——林家驹弟兄的见证
我生长在扬州一个相当富有的家庭,是我父母的独子,又是我祖父母的长孙。我最大的嗜好是读书和游山玩水。两代人都把盼望放在我身上,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盼望。
“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是我从小的志愿。在北京协和医院求学的第三年,有一位美国布道家约翰伟恩来布道,在第三天晚上的聚会中,圣灵工作很强,使我大受感动,接受了救主,且有很清楚的凭据。从那时开始,我就热爱救主,热衷传福音,也有不少同学因我得救。那时,我立志做一个良医的心愿改成为“救人灵魂,医人身体”的双重医生。
毕业后我再赴美国去深造,在哈佛大学修医学博士的学位。当我在美求学的时期,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关于我个人和一位从“喜信会”来的同学之间的事。我真羡慕他有那样美好的属灵生活,我和他也成了密友。有一次,在他的房间里,我们一同祷告,忽然圣灵从上面那样有能力地降下,我被圣灵透透地浇灌。这一个经历彻底改变了我的生命和生活。另一件事,就是当我在美求学时,国内起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共产党军队凭着较粗陋的武器,竟打败了有精良武器的国民党军队。那时从国内,更是从我家乡,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报道传来,于是我想不需要再研究“国民党”了,我要好好研究“共产党”。所以,凡是写到关于“共产党”和“共产党主义”的书,我都收购,这些书装满了一个大箱子。在我毕业的那年,我就匆匆回国,急着要看看家乡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家乡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改变
其实,在我踏上回家的途中,我自己的心理上已经准备好接受一个大的改变,但是真到了家乡,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新的局面。
第一,我亲爱的祖父被捕,经过几次的斗争会,在一次的斗争会中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我到了他老人家安葬的地方,放声大哭,因为我永远看不见他老人家慈祥的笑容了。第二,我们家的产业全被没收,我父母被迫住进一间很小的陋室里。倒是我,政府分配给我一间大套房。等我安顿下来后,我第一件事就去寻找从前熟识、爱主的弟兄姐妹们;第二件事,就是把这一个大房间布置成为一个看病的诊所;第三件事,也是我做得最愚昧的一件事,就是写了一封很详细的书信给省政府,也给了最高当局。
结果这三件事竟然没有一件是顺利的。第一件事,以往好多相熟的圣徒好像远远躲开我,犹恐不及,不过都有一个请求,就是来做我诊所的职员,这已是不无欣慰。第二件事,就是开业行医,但有许多必需的配备真是无处可买。第三件事,就是上诉书寄出去就好像是石沉大海。
主,你的恩典何其广大
有三位弟兄一起来访我,他们第一句话是:“你的诊所挂的‘福音诊所'的牌子实在不太妥当,得不着一点好处,只会惹来一大堆麻烦。”我就听从他们的建议,把“福音诊所”改为“锡安诊所”,却不知道“福音诊所”这块牌子,政府人员已拍照存档了。
我们忙完之后,我和三位弟兄跪在诊所里一同祷告。那晚,主实在与我们同在,圣灵带着祂的大能降下来。我起来为三位弟兄按手祷告,他们三位都是第一次领受了灵浸。一下子,圣灵把爱主的火焰在他们里面点着,并且燃烧起来了,什么惧怕和顾虑都没了。
我回国的时候,带着一笔相当大数目的款项回来,是当初家里给我寄去,我用不完的。我想,我祖父也知道局面危险,所以把钱大笔寄给我,我都带回来了。
当诊所开张的那一天,真是冠盖云集,市长和党主委都来庆贺。第二天正式开业,我尽心为病人服务,但是第一天挂号的病人多的超过一百二十号,每一位病人走时,我都送他们一本福音小册,请他们礼拜天都到诊所来做礼拜。当天,我就遇见两位患绝症的病人,十分痛苦,我就告诉他们:“你们的病无论哪一位医生都无法医的,只有神的儿子,来做我们救主的耶稣基督,祂能救你们的灵魂,医你们的疾病。”我们四位弟兄带他们两位到里面小房间,为他们按手祷告,圣灵忽然下降,他们的疾病立刻得了医治。
第二天,这二位病人得着神医的事情传得那么快、那么广,我们的诊所挤满了人,真是门户欲穿。那一天,几乎有一小半人不是从医药得着帮助,而是祷告得着神的医治。我深信主要在扬州做大事。接下来的那一个主日,所有得医治的人都来诊所做礼拜了。那天,这一个诊所怎么挤得下?人一直站到外面马路上,我教大家唱一首“重生”的诗歌,然后对会众讲“重生”之道。会众差不多都举手决志,一同祷告。这一下不得了,好像整个扬州城都被这些消息震动了。
就是这样,人越来越多,我们每天工作到半夜都无法应付。于是,我们四个人在后院亲自动手,用竹子搭了一个竹棚,可以容下三百位(我家后面本是一个花圃,面积相当大)。不到半个月,这一个简陋的会所真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大家只好用力挤,勉强可容纳四百人,但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但在聚会里,圣灵带着祂的大能力、大荣耀,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很多人受了灵浸,很多人痛哭、认罪、悔改,也有人在聚会中疾病得着医治。聚会没有办法停下来,一直延到下午三点,才慢慢安静下来,已经聚了六个小时了。我和三位同工都再回到小房间,俯伏在地敬拜主。
初露恶兆
第二天一早,接到党部电话,要我九点半去公安局会谈。我回答说:“这正是我为病人看病的时候,忙得不得了。”他说:“再忙也要来。”我先告诉了三位同工弟兄们,若不会看病,就用祷告医病好了。
我没有办法,只得准时到公安部,党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一同与我谈话,他们两个人的脸上严肃的可以刮下霜来。党委说:“你犯了很严重的法,知道吗?”我说;“不知道。”他就列举;“一、用‘看病'做借口,宣传宗教毒化思想;二、妖言惑众说让神来给人医病;三、非法聚会,鼓动群众,制造社会不安。”我一听不得了,这每一项罪名都这么严重,就竭力和他们争辩。到了十时半左右,有一百多人聚集在公安部门口鼓噪:“我们要医生为我们看病。”党委一看,知道不好收场,就说:“你先回去看病,你所犯的法要严重考虑。若不好好调整,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
等我和病人回到诊所,听见群众欢呼的声音,我知道这一个场面对我绝对不利,而且是带有危险性的,我就站在一张凳子上,使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对他们说;“我们有时是由神的儿子耶稣基督为我们医病,祂是全人类的救主,我们来到救主面前,必须保持安静、严肃、敬畏的心。”我话说到一半时,看见在群众里面有人在为我们照相,我想这下好,可能罪状又多了一条了。
这一周竟然平静地度过,他们并没有来干扰,诊所里的场面越来越难以控制了。这一个消息在整个扬州市里传播,并且还有这么多病得医治的见证人。到了后来,我们根本无法一个一个看病或祷告,只能五个一组进来。我们把医生的听诊器丢掉,专以仰望神医治的大能,借着圣灵降临在病人的身上,医治他们的病。
礼拜四晚上,我们四位同工商量一下,要来的主日,我们院子里的竹棚绝对无法容纳这许多人,于是我们在城外找到一块空地,随时搭了一个讲台,就在诊所门上了贴了一个通知,要来主日的迁到那里去聚会。
到了那天,人群纷纷集中,我一看不得了,最少也在一千以外。我靠着圣灵的能力,竭力宣扬耶稣基督的救恩之道。到了中午,多少人都留着不肯散去,我们则分头一群一群和他们谈话,一直到傍晚六点,我们才回到诊所。真是筋疲力尽了,但是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大喜乐。
那天半夜两点,竟然还有病人来按铃,我猜一定是急病求诊。我披上睡袍出去开门,刚一开门,还没有看见对方的脸,头上被猛击一拳。接着我就被架上一辆车,开到一处荒僻的地方,我才看见四个大汉。接着,他们在我身上拳打脚踢,开始我尽量用两手抱胸,身体尽量屈曲,免得被打在要害的地方。到后来,我已经被打晕过去。他们把我载回到诊所门口,丢在那里。里面三位同工知道我被人带走,他们也都没有睡,很紧张等着,为我祷告。我一被丢在门口,他们立刻扶我进去,那时我早已苏醒,他们为我的伤口做了一些简单的清洗和包扎工作。我说;“弟兄们,这才不过是开始,我们来好好祷告。”正当我们祷告时,圣灵降临在我们身上,大大充满我们,主对我说了一句话:“当刚强壮胆,我是你的力量。”一下,我的心充满了那么甜蜜的平安。
早晨,我们仍按时开门,我仍一如往常为人看病,也用祷告医病。到了十点,公安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你昨夜挨揍了是不是?我们早告诉过你,你若不改变你的作法,你会犯人民的众怒的,我们也没法救你。”我回答说:“这件事应该是你们治安机关的责任,我还没有空来报案呢。”对面猛力把电话挂上。
主,你是我的力量,我爱你
这一周出的事情太多了。第一件事,我的未婚妻(我们感情素来非常深厚,本来定好我一回国就结婚的)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我反党反国,甘做美帝的走狗,她要和我划清界限,当然也取消婚约。我拿着这封信,手不停地在发抖,我的心也在发抖,心像被刀割了一下那样痛,我只能轻声呼喊主名。忽然主说:“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不配进神的国。”我整个人一下扑倒在主的面前。
第二件事,我的父亲被捕了。自我回国后,我的父母都已经得救了,政府的人也逼他们写信给我,和我划清界限。我竟然也收到父亲的笔信,我看出父亲的字都是从抖动的手中写出来的。他们就把我的父母迁到离我有一段路的一个小室居住。
第三件事,他们又约我去谈话,我照着约定的时间去会谈。这次可不同了,他们把几件具体的事放在我面前,要我签字具结,并说尽了威胁恐吓的话。第一、要我放弃信仰,且永远不再对任何人传耶稣;第二,只是看病,不得用祷告医病,妖言惑众;第三,礼拜天不准再有非法的聚会。
我说:“长官,就是这第一条便是一个死结,我永远不会放弃信仰,我也永远不会答应不向人传耶稣基督的。”局长把台子猛击一下说:“你要找死是不是?回去好好想一想!从美国读书回来,脑子装满了帝国主义的毒化思想,反动、反革命、反国、反党,你所犯的都是死罪,你不要命了!”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回家了。
我对三位同工弟兄们说:“你们还是避一避风头吧,明天不要来了。至于我,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就让我一个人维持这一个见证,看他们要怎么样就是了。”三位弟兄们都流泪握住我的手说:“我们蒙了主这么大的恩典,我们能背弃主吗?”我看他们向主的心这样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狂风暴雨的斗争
第二日,我们照常开业,也照常侍奉,我们的心都准备好了。奇怪,这一天竟然平安无事地度过。到了第三天,我们正在看病的时候,忽然一大队公安人员走进来,有些人是来抓人的;有些人是到处翻箱倒柜,到处搜查的;另有两个人把病人赶走,把大门关起来,贴上封条,他们倒是很有效率。
我们四个人被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第二天,他们把我提审,审判官的脸实在长得很可怕,声音听起来像冬天的冷风一样。他说:“林家驹,你犯的罪实在太大了,他们三个都把你的事供出来了,你若坦白地讲,我们可以把你的罪减轻一点,你若仍是这样顽固抗拒,你就有的苦可以受。我们对你这样的人,绝不会手软的。你在美国留学,和美国情报局是怎样搭上关系的?说!”我还真想不到他们会问这样离谱的问题。我一看站在我身旁的两个大汉,杀气腾腾,我想这两个人大概是要用刑的人了。我说:“我在美国哈佛大学读医学院,功课忙得不得了,美国情报局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审判官说:“还狡辩,给我狠狠地打!”这两个大汉真是狠狠地打,我几次被打倒在地上,又被提起来。这一顿毒打之后,我的脸被打得不像样了,好多地方在流血。
他接着说:“你带了五十万美金回来,明明是他们给你到这里来作反革命活动的经费。你是个学生,怎么会有五十万美金呢?说!”我在里面只能喊主了,我是带了五万美金回来,他们加了一个”零”,变成五十万了。于是,我就照事实讲:“我带来只是五万美金,不是五十万,这些钱是我祖父活着的时候汇到美国作我生活费用的。”审判官大吼:“照你这样说,倒是我们诬赖你了,揍他!”这一顿拳打脚踢比上一次更沉重了。揍完之后,我只能躺在地上,再无力起来,连眼睛也肿得睁不开了。
他又说了更严重的一件事:“你是个医生,你带了这么多政治书籍回来干嘛?而且这些政治书籍每一本都和我们的党有关系。你是一个最可怕、最危险的反革命分子。”说完。便对那两个人说:“把他带到后面去吊起来,给他一顿鞭子,若是不认罪就让他吊着。”我心里想,这一下给他抓到把柄了,一个医生带着这么多研究共产主义的书干什么,这一下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忽然,里面有一个柔和的声音说:“孩子,不要怕,我在这里。”听见主的声音,我真流泪了。我说:“主,是的,只要你在这里,我什么也不用怕。为着你,为着你舍命救我的大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
他们把我带到后院,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我绑起来的,七手八脚把我悬空吊起来,我就失去知觉了。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我看见在我身上好几处伤口的血滴滴答答往地上滴,我才恍然醒悟,我已受过鞭刑了,但主让我沉睡了,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主,我就立刻在里面亲近主,主的爱真是甘甜,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我不禁流泪赞美祂。忽然,我听见那位审判员的声音:“他是个重犯,把他放下来单独关起来。”
没有人承认的传道人
来到单独的监房,那一天很安静,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我想昨天一天的酷刑是足够使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被致死地的。今天大概是让我休息一天,真是太宝贵了,只有我和主在一起。
一整天,我融化在主的爱里,不想吃东西,也不觉得时间过久,我的灵紧紧和主的灵联结在一起,这一个福分就是到了永世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我的心正融化在主的爱中时,忽然那样清楚见主说话,“我曾提名召你,你是属我的。”主的话真使我的心大大被感动,我问主:“你说提名召我是什么意思呢?”主说:“我已按立你作为传道人,你要向多人传扬我的救恩。”这一下我呆住了,我已作为一个传道人了,这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传道人!但主的话不会错,主已按立了我,我就应该以一个传道人自居,荣耀主的名。
天使的营和圣徒的营
第二天,有几个官员匆匆忙忙进到我这一个小天地来,抓起我的手来在许多证件上打指模。我想由他们去吧,什么文件我都不知道,就强逼我盖了手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急忙把我带出来,对我说:“我们这里的事已经完了,你也已经被判刑了,现在立刻要把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受改造教育,审判书会寄到那里去。”我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有审判过,怎么会有审判书?
接着是一段很艰苦的旅程,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已到了安徽。他们最笨的一件事,就是把在诊所与我一同见证主的三位弟兄和我解到了一个地方,不过这也是主大能手的管理。我们四个人旅程中见了面,我就把主告诉我祂已按立我做祂的仆人,做祂的传道人的事告诉了他们,并且对他们说:“你们三个人现在是我的同工,我们要非常警醒,保持圣灵的能力和膏油,要常被圣灵充满,要每时刻都住在主里面,不能稍微离开主。”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报到,我们人到了,扬州的审判书还没有寄到,直到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不能明白,他们怎么会这样疏忽?他们的公文过了很久才寄到,这实在是主的手在管理,因此,当我们报到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缘故被抓起来,只知道我是从美国哈佛大学来的医生。因此,他们还给我些优待,让我们四个人住在一起,这实在太好了。我说:“我们要记得我们是主按立的传道人,这是最荣耀的传道人。来,我们先为着我们的使命好好祷告。”当我们刚开始祷告,圣灵就大大降下来,和我们同房的四个未信主的犯人,其中有一个扑倒在地,别外两个也大叫起来,我们仍继续把在这里做传道人的使命对主好好地祷告后,再起来看这四个人,他们都说有一个大能力降在他们身上,有的一下子看见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大罪人;有的看见耶稣基督的大荣耀,他们都非常清楚得救了。我们八个人就抱在一起大大地喜乐。我们引起的声音相当大,但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这样大的声音四围的人一定都听见了,守卫的人也一定听见了,但怎么没有来干涉我们呢?连来看一下的人都没有?主忽然对我说:“我已差遣天使安营保护你们。”我大大地感谢主恩,因这又是一个工作的印证。我告诉了同伴们,我说:“这里既然有天使安营,我们就称我们这个监房为‘圣徒之营',在这里我们可以大声歌唱,高声赞美,主对我们实在太好了!”
圣灵显出神的大能膀臂
每天早晨,我们出工之前都好好祷告,如同充满了圣灵,从神那里出发的战士。每天回来我们都数算战果,得救的数字竟相当惊人,有许多的神迹奇事发生,但因着时间我们都无法细说。
有一次,上面忽然派了一个人来找我,叫我跟他出去一下,我一面走一面想,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到了他们的办公室,原来那个副大队长忽然倒在地上,样子很可怕,我一到,他们就说:“好了,好了,美国医生来了。”我心中正在好笑,我什么工具都没有,什么药都没有,怎么看病?他们把我当作江湖郎中了。
等我一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位副队长,里面很清楚知道这明明是鬼魔的工作。他们问我:“你能治这个病吗?”我说:“治这个病很简单,也很容易。”队长连夸我一句:“到底是美国来的医生高明,这里的医务室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什么病都说不出来。”
我过去用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大声斥责:“你这污灵鬼魔,我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吩咐你走!”那人就很可怕地抽了一阵风,便平静下来。等他苏醒过来后,完全正常了。这一下,所有在四围看见的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医治方法?我就乘机把耶稣基督的救恩对他们宣讲。
第二天下午,一个人急急赶来,拉着我的手往外跑,一面跑一面喊:“医生,大队长不好了,你要快快去救命!”等我到了那里一看,这一下有意思,昨天是副队长被鬼附,今天是大队长被鬼附,今天可比昨天闹得凶多了,他满口在讲鬼话,脸都扭曲了,把办公室砸得一塌糊涂。我一走进去,他就安定下来,对着我看着,我举起手来说:“我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吩咐你立刻走!”照样,他面向直直扑倒在地上,鬼已经出去了。大队长苏醒过来后,千谢万谢,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对我恭敬地一鞠躬。
现在不得了了,他们都称我为“神医”(他们讲的“神”字是个形容的意思,不是我们所信的真活神)。不过这一来,我们从“圣徒的营”出发,一面做工,一面向犯人传福音,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我们去了。
这一下圣灵的大能横扫劳改营,到处都能听见唱诗和赞美的声音。真是耶稣基督的名在这里大大得胜、大大得荣耀。
主若能得荣耀,一切苦难都值得
四个半月之后,扬州的报告才寄到,原来他们是递给更上层一级去了,上面也有一点听见我们在这里的情形,所以上级有一个紧急命令,把我立刻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而把这里的大队长和副队长都调差。我走的时候,许许多多的犯人都来送我,有好些人也在落泪。
等我被解到另一个地方之后,我知道问题严重了,他们宣布我是一个十分严重,十分危险的反革命分子。第二天提审,除了扬州送过来这三条要命的罪状之外,再加上一条,就是我在前一个劳改营中耸动群众制造暴乱。这四条罪连在一起足够让我死两次,但是今天早晨主给我的话:“神若帮助我们,谁能抵挡我们?”我的心因主的话更是坚定了。
今天审问的空气也不大一样了,四周站了好多武装警察,他们根本不问这四条罪状便要我照认。在审判时已经挨了好几次狠打了,反正我的手是带着手铐反捆着,鼻子流血就让它流,眼角打破,血就让它流,我的心却紧紧依靠主,那样地稳定。然后,他们要我写坦白书,比方说:我是美国情报局派到中国来的,我在美国的上司是谁?我在中国的联络人是谁?我策划暴动又是和谁合作?要把所有的人和事由都写清楚。我一看,这可要命,有三十多条,无论哪一条都是无法写的,他们也真的动怒了,把我吊起来用皮鞭打,打完了就让我整夜这样吊着。
这样的日子挨了半个月,他们又换了一批人手,一上来不需要再问,就是动刑逼你招供。他们把我绑在一张凳子上,拿了一壶烧滚了的水壶来,一个把我的头往上扳,一个把我的口张开,用滚水往我嘴里灌。我一看不得了,用我医生的知识,尽量让水在口腔里的时间长一点,但是这也不管多少用,过不久我已晕过去了。他们把我直的吊起来,下面放一张凳子,让我的脚尖碰到凳子,这样就吊不死,可是痛苦极了。多讲这些酷刑,连自己回味时,口里都满了苦水。
博士牛童
神的大爱,耶稣基督的大爱,圣灵的大爱,让我在这样三个月的逼供下,竟然度过来了。照我的罪是必死的,但他们对我的苛刑连他们自己也厌烦了,在主恩典之下放松下来了。
过了一段很长的日子,我总算得着权利去出工,他们看我做重的工觉得体力受不住,所以他们叫我负责养一头牛,晚上就和牛一起睡觉。当我赶着牛在山坡野地慢慢走时,我想起从前在哈佛读书的时候许多的好朋友,以及在教会里一些弟兄姐妹们,他们若看见我这一副样子,以牧一头牛来打发日子,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但是主的爱是何等深厚,心中感恩不止。这是在我被捕之后最舒服的一段日子了。
谁能使我离开基督的爱呢?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还有被开释的一天,我是准备好一生在监狱里,也死在里面的。
主恩浩大!经过了这一段的经历,我已从青年人进入中年人了,但我无怨无悔,恩主为我舍命在十架,我又有何能给爱我爱到如此的救主呢?
主已按立我为传道人,虽然地上没有一个教会承认我为传道人,但我必忠心于我神圣的职责,直到我回到天父的家中。
第十篇 除你以外,在天我还有谁呢?在地上我也没有所爱慕的
——傅天民弟兄的见证
我是湖南长沙人,父亲是长沙市一位盈实的生意人,他在乡间也有几百亩良田,所以我从小到大从不知人间疾苦。我父亲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专心读书”,所以我在学校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十七岁就考取“湘雅医学院”,这真是我所梦想的前途。“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是我的座右铭,我立志以后一生要做一个良医。
那一个人改变了我一生的前途
湘雅医学院是美国人创办的一所基督教学校,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圣经》,第一次接触“耶稣基督”的名字。我对这些非常冷淡,觉得这是美国人的宗教。在“湘雅”有一位美国教授,名叫李古德文(Goodwin Lee),他是一位医生,也兼圣经班的教学,这使我很受吸引,所以我也加入了“圣经班”,明白了那个耶稣基督的救恩。其实,我从来没有想到做基督徒这件事。
这位李教授约我每周和他一起去做漫步运动,我们从学校走到一座小山坡,他在山坡上做个祷告,然后再走回学校。他每次在小山坡祷告时,他的祷告都使我很感动,让我起了好奇心:难道耶稣基督真有这样可爱吗?真值得人这样爱祂吗?
有一天,他在山坡祷告得那样有能力,使我不知不觉地在他身旁跪下。过了不多时,忽然有一个大能力临到我身,我禁不住地大叫起来,一下子在《圣经》里读到的这一位耶稣基督已经那样实在地进入我里面。祂真的是那样可爱、那样荣耀,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很火热,也很追求的基督徒。
我要将我父所应许的,降在你们身上
这位李教授竭力劝我到美国去留学,这本也是我父亲和我自己所计划、所盼望的,于是由他介绍我去美国学医,同时也加入他所介绍的教会。
这是一所小教会,在一个小城里,这一个教会实在太好了。我第一次去参加教会的聚会时,刚坐下和他们一同唱诗,忽然觉得在我靠背上好像埋着电线,整个教堂都充满了能力。一下子,这一个大能力把我击倒在地,耶稣基督的荣耀充满了我全人,使我发声的力量都没有了。从这次经历后,我不再羡慕做良医,只盼望做一个忠心至死的传道人。
就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位中国姐妹——林美玉,她也是一位被圣灵充满、热切爱主的姐妹。我们因相爱而结婚,不久我们就有了第一个女孩子,我们给她取名为“恩霖”(Grace)。
因战乱而返回故乡
当我们在美国的那几年,祖国发生了那样大的变化。在抗日战争中,政府采取间壁清野的策略,双方军队在长沙城三进三出,可以说整个长沙城都被摧毁了。接着内战开始,我们全家都隐居到乡下自己的地方。因着父亲屡次电召,我们就匆匆忙忙搭船回国。
天上的使命和地上可怕的灾难
其实,我们回乡时有主的命令。一天,当我们夫妇清晨跪在主面前一同读经祷告时,主给了我们一句话:“父怎样差遣了我,我也照样差遣了你们。说了这话,就向他们吹了一口气,说:‘你们受圣灵。'”我们得着了这句话,主的灵也大大地浇灌了我们。
等我们回到长沙,再转到乡下父母的居处,一切情形的改变使得我们感觉无法适应。整个长沙市到处是残垣断壁,用火焚长沙市来达成“坚壁清野”的政策实在太残忍了,不知是哪一位狠心的将军下的命令。长沙外的乡间已为解放军占领,正火热地进行清算斗争。
我们一回乡,才知道我们家已被斗过两次,所有财产都已被没收。母亲因受不了刺激也已过世,父亲在自己的大房子中,只分配到一间很小的房间,他因受过几次刑,整个人一下子苍老到几乎不认识。当他看见我们时,抱着我们痛哭,还一直怪我们不该下乡来。
到乡下的第一天,政府干部就来访问我们,问了我三个小时的话,一直到我告诉他们“我刚回家,因时差日夜颠倒,许多事要想一想”之后,他们才走。
第三天,我就向党部借了我家的客厅做诊所,开始看病。美玉则整天在外面传福音,带着一个医药箱,也顺便看病。那时,我们从美国回来时,身边还有些钱,所以看病都是免费。说实在的,大部分农民也缴不起医药费。感谢主,刚开始时非常热闹,一天要看八十到一百个病人,许多党干部和军人都来看病。我忙得不得了,但是每看完一个病人,总给他一张福音单张,并和他有简短的祷告。
我回家的第一天,行李还没有安顿好,就先流着泪向我父亲述说我蒙恩的经过,没有想到他老人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和我一起流泪祷告,接受了救主。
第六日,干部召集了全乡的人来开斗争大会,主要的对象是我父亲。我自己还是清晨从乡邻得着消息,马上赶去斗争场,看见老父亲正被他们抬下去,我急忙上去检查一下,老父亲已因脑充血而归回天家了。
圣灵在人心里点起了复兴的火焰
这件事给我的刺激太大,回家后,美玉帮助我一同祷告,一直到圣灵大大降临在我们身上,我的心才平息下来。
第二天,我写了一张通告贴在墙上,“门诊时间:上午九点至中午十二点”。到了中午十二点一定停止看病,我便用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到处传福音。
没有想到,圣灵竟做了非常奇妙的工作,乡人得救的人多得比我们所想的要多好几倍。到了主日,我们就在一个比较大的晒谷场集合,一起聚会。我们看见主的灵、主的爱那样感动群众,他们的眼泪一行一行地从脸上流下来。我们也为病人按手祷告,主医好的病人要比我们在诊所里治好的多得不能比。
感谢主,眼看复兴的火焰在这一个地方燃烧起来,但是仇敌的阴影也越来越显明了。
我们第一次在晒谷场聚会时,就有十来个党干部站在聚会四围,他们也被圣灵工作的情形镇住了。到第四周聚会完后,地主过来流着泪,从他们发抖的声音里说:“我们不知要怎样说,这一个晒谷场下周不能再用了。”我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事,就安慰他们说:“不要紧,我们可以在任何空旷野地上聚会,你们自己要坚定信主,依靠祂的恩典。”
礼拜二晚上,他们第一次把我传出去了。他们非常严肃地对我说:“你回来后所做的事都是严重犯法的,因为你是个医生,所以我们一直容忍你。现在上面也知道你的事了,你祸闯大了,连我们也受了连累。现在严重警告你,下星期日你再召集群众聚会,我们就立刻逮捕你,就是在平日,你们夫妇俩应好好看病,不可再到处奔波、妖言惑众。”我听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回家后,我和美玉一同祷告,圣灵大有能力地浇灌我们,主的爱真把我们的心融化了。那些日子,我们正好读《使徒行传》,祷告完了,打开《圣经》《使徒行传》第四章,刚好是我们要读的经文,神的话一下都活起来了,那样有力量的刺到我们心里:“听从你们,不听从神,这在神面前合理不合理,你们自己酌量吧。我们所看见所听见的,不能不说。”哈利路亚,这样的命令,这样的福分,竟会临到我们,主要我们跟着使徒的脚踪走,我们夫妇两人拥抱着,喜乐得不能自禁。
到了主日,我们很早就去一个广场,站着唱诗祷告。慢慢地,信主的人,听福音的人都很快聚集到我们这里来。我一面流泪,一面宣讲耶稣。只有十分钟,他们的人坐车来了,什么也不说,把我们二人分开,为我戴上手铐,拉上车走了。
配为这名受羞辱
我们被带到他们的办公室,分开受审判。那个穿制服的人一开始就凶得不得了,开口就好像要把我一口吞下去。他说:“你们是要和人民共产党作对做到底了!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美国回来的,美帝国来救你是不是?我们不敢对付你是不是?给我脱掉衣服,使劲打!”
他们剥掉了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地上一阵狠打,圣灵的力量一直托着我,中间我好像昏过去一次,因为我感到他们用冷水喷在我的头上、脸上。打完后,我自己去穿衬衫,一面对他们鞠躬说“谢谢”,房间里的人都笑起来了。
主审的人说:“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的瘟神,被打得皮破血流还说谢谢,你喜欢挨打是不是?”我马上说:“不是,不是,说谢谢只是一个礼貌上的习惯,下次记住不说了。”他们又笑起来。其实,我心里正在着急,不晓得他们怎样对付我的妻子。过一会儿,他们押着我的妻子过来,我看她泪流满面,急着问:“你怎么样了?”她说:“我没有什么,只是我听见他们骂你、打你的声音。”这时,主审的人又大声吼了起来:“不要谈话,现在过来聚集签名。以后再不传教了。”我立刻严肃地对他说:“这个名我们是不能签的,因为我们不能骗你。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们是不能不宣讲耶稣的。”他把台子重重锤了一下,说:“好大的胆,竟敢说这样的话!先把他们押起来。”我立刻说:“同志,打一个商量好不好?先关我一个人行不行?我们是医生,病人总是要看医生的,让我妻子回去仍旧替人看病,就是各位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也是要看医生的。”他们商量了一阵说:“就这么办,让你妻子回去看病,把你押起来。”当我妻子握着我的手告别时,她脸上真是充满了荣光。她说:“配为这名受羞辱,我以你为骄傲。”
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
关了四个多月,受尽了羞辱、折磨,光是挨打就被打了十二次。但是主的同在、主爱的甜美,足够把这些痛苦都淹没,而且还有余。哦!为我受苦、为我舍命的主啊,有谁能知道主爱的长阔高深呢?
有一天,他们又提审我,说:“你是我们遇到过最顽强的反革命,满头脑都是美帝的毒化思想。你是人民的公敌,上面已有指示,要我们把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他们会对你有办法的。”递押时,我看见美玉来送我,含着眼泪,却笑得那么甘甜,一直挥手说:“靠主站住,靠主站住,彼此代祷。”直到看不见了。
父若不许,没有一只麻雀能掉在地上
到了新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劳改场,我问别人,才知道我是在江西境内。报到手续办完后的第二天,我就被提审。问话的官说:“我们已仔细查过你的案件,知道你是一个少有人赶得上的反革命分子,你非常顽强是不是?”我站着没有说话。他就吩咐行刑的人把我吊起来。我没有想到他们是这样吊法,把绳子从屋梁穿过,分成两段,只把我的两个大拇指绑结实,就这样吊起来,下面有一张板凳,只是我的脚尖刚好碰着板凳,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两个大拇指上。
只吊了一下,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两个拇指已痛得没有感觉了,这样的痛苦谁能受得住呢?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祷告主说:“主,你是不是要接我去?这样的活罪,人是受不了的。求你决不让我跌倒。”忽然,主钉十字架的异象划在我眼前,圣灵的话像银幕一样显在我面前:“我如水被倒出来,我的骨头都脱了节,我心在我里面如蜡融化;我的精力枯干,如同瓦片;我的舌头贴在我牙床上;你将我安置在死地的尘土中。犬类围着我,恶党环绕我,他们扎了我的手、我的脚。我的骨头,我都能数过。”(诗二十二14~17)
我的泪如雨下,谁能还清主的大爱呢?又有谁能使我离开基督的爱呢?一下子,圣灵甜蜜的爱充满我的全人全心。不知什么时候,我没有感觉了。我想是主使我沉睡了,因为当我的感觉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他们放我下来的时候。我应该是睡了十个小时了。等他们把我放下,我一下站了起来,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这样吊了十几个小时,却如没事的人一样,脸色也很好,我又在他们面前活动活动手脚。一个人说:“这小子真是有点邪门。”我说:“不是邪门,因为耶稣是真神,耶稣是救主。”审判的人没有看见,以为我受了重伤,所以有几天没有来理我。
接着再提审我时,看我什么都很好,仍旧是老问题,仍旧是老的回答,他真动怒了,大吼:“我不相信我们这里办不了你!再把他吊起来!”这次他们换了一个花样,把我倒过来用两个大脚趾撑着整个人的重量。吊好后,喊了声:“打!”他们就用皮鞭抽我。当人这样被吊着,而皮鞭打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会随着皮带转,随着皮带荡,有时好像转一个圆圈。这一顿狠打真是够人受的,我能觉得我身上的血一行一行地流下来,并且滴在地上。过了一段时候,我又在主爱中失去了知觉。
另有一个痛苦,就是没有食物吃。《路加福音》第十五章说到那一个浪子,连猪所吃的豆荚充饥也没有人给他,神的儿女落在鬼魔手中就是这样。我们经常吃的食物,若能吃到蔬菜外面的老皮、老叶已是很不错的珍味了,因为在一块地上,所有的老鼠、地鼠早已把好的菜吃光了。
靠着那爱我们的,已经得胜有余了
忽然,从家乡寄来一封迟到的信,得知我的妻子美玉在一年前也被捕了,但没有提起我们那么疼爱的女儿恩霖到底怎么样了?这件事真像利刃一样刺在我心上。我回到主面前,这是我一生最大的一次哭泣,哭得哀恸欲绝。忽然主说话了:“爱妻子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听见这句话时,圣灵即将一个那样有能力的大平安放在我里面,漫溢在我的心头。我在这一个神圣的平安中,伏在主面前。等我起来时,天已黑了,我已伏在主面前整整一个下午了。
在耶和华的眼中,看圣民之死极其宝贵
我在监中有好几次听说,有一位天主教的神父,受尽一切酷刑,却不肯屈服。他的罪名太重了,因为他曾有两次设法把信转到罗马天主教的总部去,誓言他一直仍忠于罗马天主教,并奉教皇的一切命令,还将此间一切黑暗和罪恶的行为都写在信上,求罗马教皇奉主的名咒诅这一个国家的一切罪行。这一个罪太重了,我听了心中真为他不值。我们受苦是为主耶稣基督的缘故,告诉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告诉罗马教皇呢?为什么还要誓言忠于教皇呢?更不该要一个意大利人来咒诅自己的国家。不过这些也都是转折听来的,有时也伏在主面前为他祷告。
忽然有一天,召开斗争大会,对象就是这一位神父,我们都是必须到场参加斗争大会的。当这一位神父被架出来时,他的两只眼睛已被打得像两只青色的小球一样,他的脸已被打得变形了,满脸都是血。他们宣布了他的罪状,读他写给罗马教皇的信,一面还在踢他、打他。我看他还想举起手来,合手祷告,但是他真是左手找不到右手了!好一个不屈的基督徒,好一个勇敢的基督徒,但是也真为他所做的事感到不值得,这又能怪谁呢?他是无辜的,要怪应该怪罗马天主教的那些异端邪说。那一天就宣布了他的死刑,但是并没有宣布要怎样处死他。
我睡到监房是靠边的监房,外面就是竹林。那一个晚上,一直听见那位神父凄惨的呼声:“主啊,主啊”,他真的喊了一个晚上。后来才从别人知道,那个竹林的竹子是一种很特别的竹子,它的幼笋在透过地面时,一个晚上能整整长六寸。他们把他脱了衣服绑起来,压在这些笋苗上,让这些幼笋整夜时间,透过他的身体而使他处死。我还是相信他是一个得救蒙恩的人,他还是为主而殉道的。
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
他们对我在这里时间太长而有点厌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刑法我都尝试过了,他们却没有办法不让我传福音,也没有办法夺去我里面的平安和喜乐。最后他们对我计穷了,只有一个办法,把我再转出去,转道另一个劳改营去。
于是,他们把我转到了河南。当报到时,他们看见我是一个老犯人,所以没有注意我的详细资料,却一眼看见我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医生,便问我:“你是医生?”我说:“我是最好的医生。”他问:“你会讲洋话?”我说:“我会讲洋话,但洋话没有我们中国话好听,我回中国就不讲洋话,时间长了,洋话也快忘了。”他看我一下说:“那洋话忘了,还会不会看病?”我说:“我什么病都会看,凡是你能举出来的病,我都能看。”其实,我说的是圣灵能力的神医,这一方面的经历太多了,只要能让我公开看病,这就是我最好的传福音的机会。他被我讲得愣住了,说:“你没有吹牛?”我说:“我从来不吹牛,不信先试试。”他说:“好,办完手续到医务室去报到。”
从那时起,我就正式坐在医务室看病。主真是行了大事,病人多得拥挤不堪。我总是手按着病人的手,为他祷告,他的病就立刻好了,我就轻轻说一句:“要信主耶稣。”病人常是又欢喜又流泪,因我一按他的手,他的病就立刻好了。那里有几位护士,不是犯人,是单位派来的,在两个礼拜内,她们都得救了。
过了两周,他们忽然叫我去问话,这次他们的脸色完全不一样了,说:“我们真让你给骗了,我们接到了电话,也重新查看了你的资料,原来你是从美国回来,是顽强的反革命分子,原来你在医务室里并没有看病,倒是在传耶稣。现在很多人不是叫你“活华佗”,反而叫你”活耶稣”。他吩咐下面的人紧紧看着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报告上去,这样我就再不能去医务室了。
没有想到,更严重的试炼来了。我们虽然吃一些烂菜叶,喝一碗稀饭,但都是在食堂大家一起吃的。我在那里捧着饭碗谢饭的时候,一个看我的人跑来,一下把我的饭碗摔了,板起脸来问我说:“刚才你是在祷告是不是?”我说:“是的。”他说:“上面关照过,你祷告就没有饭吃,叫耶稣给你饭吃好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照常谢饭祷告,他们又把我的饭碗摔了。我知道这一次的试炼要比任何刑法都重,除非我妥协放弃饭前祷告,要不他们就会让我活活饿死。
现在,整个食堂的人都知道这事了,饭前祷告已变成一个公开和仇敌中间的争战。我整天伏在主面前紧紧依靠主,他们就把我单独放在一个小房间里,免得有人和我私通。
过了三天,我连去食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每天来问我一次:“你要不要祷告?”我说:“我还是会祷告。”他们说:“那你就不要去食堂吃饭了。”
饿到第六天,我的体力都失去了,只能躺着依靠主。到了半夜两点钟,忽然有人轻轻推门进来,用手电筒照了我一下,我一看是从前医务室的一位护士,她泪流满面,走过来说:“弟兄,你能不能吃饭前不祷告?否则这样下去,不要多久,你就会饿死的。”我说:“姐妹,现在这件事已变作和鬼魔中间的斗争了,我就是饿死,也不能不祷告。”她说:“我们都在为你迫切祷告,今天得着机会送十颗巧克力糖和一杯水来,你分两次吃,可增加你的热量和体力,就是这些糖也是神迹得来的。”我请她把我扶起来,先好好地祷告,然后把五颗巧克力糖在主面前吃了下去,把水也喝了。其实我自己是医生,我知道五颗巧克力糖为我现在这样的光景,是不太管用的。就这样,又拖了两天,管理的人每天来看我一次,到了第八天,他进来对我说:“你真是顽强啊!我们以为你就是没有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没有想到你还有力气讲话呢。”
到了晚上两点钟,另一位护士拿着一包食物进来,她说:“感谢主,但我不能跟你多讲,这真是主给的,有五个三明治,每个里面夹着一个煎蛋。”我真的从里面笑出来,那么多年没有吃到三明治了,何况还有五个煎蛋。我躺着好好感谢主,吃了一个三明治,对那位姐妹说:“真好,真好。真是要感谢主。这次的三明治要管用多了。”那位护士哭着说:“你真是一个伟大的圣徒。”我心里想这样下去不行,因为她们做这些事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我就迫切祷告主。这是第九天了,主终于说话了:“我是从天上降下来生命的粮,人若吃这粮,就必永远活着。”(约6:51)我乐得要跳起来了,大声说:“主,你真好。我信!我信!”奇妙的是,那样痛苦饥饿的感觉一下全消了,身体里面忽然有一个奇妙的力量在流动。
到了第十天,管理员来看我时,看见我坐在床上满面笑容地对他唱:“我主耶稣是生命源,我主耶稣是活水泉。”唱得声音还真好听呢,一下把他吓呆了,他说了一声:“真有神了。”便快快把门关上跑了。
我真的一点不觉得饥饿的感觉,身体也很有力量。到了第十五天,管理员推开门说:“傅天民,总队长来看你了。”接着总队长进来,把门关上,坐在我的床边,看了我好一会,忽然说:“你们信耶稣的真是会诅咒别人是不是?”我说:“不是,我们信耶稣的,只会祝福人,不会咒诅人。”总队长停停了好一会儿说:“我爱人病了五天了。”我说:“什么病?”他说:“什么病都没有,就是五天不吃,连喝水都十分困难,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说:“找医生看呀。”他说:“当然找医生了,但每一位医生看了都摇头说这是怪病,他们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病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今天据我爱人说,她的病和你有关系,你已经绝食十五天了,竟然气色、身体都还很好,而她忽然和你一样,绝食五天,却快要死了。我爱人说这一定和你有关系,你说呢?”我说:“我也是医生,除非带我去看病人。”他说:“好,我去找一个担架把你抬去。”我说:“完全不需要,我能走路,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就好了。”
到了他的家里,看见他的爱人真的奄奄一息了,我就过去为她祷告,祷告了很长,把耶稣基督的救恩都借着祷告讲给她听了。我自己越祷告越被圣灵感动,到后来,我是泪流满面地祷告,祷告完了一看,她的脸色和声音完全正常了,她大声说:“耶稣是真神,耶稣是真神!快快给我预备饭吃,我一刻都等不及了。”
我在吃饭之前,先郑重地对队长太太说:“我们信耶稣的人,吃饭前是必定要先谢恩的。那一天,我开口用明朗的声音祝谢,然后吃得特别多,也特别舒服,真是耶稣得胜。那位太太一面吃,一面说:“耶稣基督真是神,是活神!最好每天都请你到我家来一起吃饭。”
我问说:“总队长,你信耶稣吗?”他说:“这样个灵法,我不信也不行啊,不过请你们给我保密,因为党员是不准有信仰的。”他抬起头来对我说:“每天到我家来吃饭是不可能的,偶尔来一次还是可以的,那边的伙食也真不是人吃的。”说完这句话,他对我的态度已变得很自然、很熟切了。
过不久,四人帮倒了,美国的亲友回来都变成大红人了,他们为我平反得释。当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心里真有点依依不舍,这样漫长的年日过来,恩主带我所走的道路何等奇妙,我要一生做一个卑微服侍祂的人。
第十一篇 以色列以能力为衣穿上
——许微详弟兄的见证
我的家庭是在主面前十分蒙恩的家庭,从第一代祖先接受主之后,直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感谢主,我们没有因信仰代代相传而变成不冷不热、传统的基督徒,因着主的大恩,每一代都很爱主。我们每代相传,不仅把信仰传送给下一代,同时也把爱主的心传给下一代。
主的怜悯直到三四代
我的祖母是英国人,她是在英国蒙主呼召,到中国来的宣教士。当然,她是一个非常爱主的人,更奇妙的是,她嫁给一个中国人——我的祖父。我的祖父不仅是一个非常爱主的人,他和我外祖父都是蒙召,放下一切侍奉主的牧师。所以,我这一位英国人,又是传道人的祖母才会嫁给他。
到了我上一代,我的母亲也是一个非常爱主的人,她不仅爱主,并且是一个常被圣灵充满的人。在我青年时的印象中,她是一个有说方言、翻方言恩赐的人。在我母亲的那一个系统里也是一样,圣灵的火焰代代相传,我祖父和外祖父都是蒙主呼召,成为牧师,终生侍奉主的人。
我父亲有前后两个妻子,各为他生了五个儿女,所以在我家庭中有十个兄弟姐妹。我就是前面一个母亲生的最小的儿子。但是我的后母实在是了不起的姐妹,她爱我们犹如己出。她也实在是主手中一个宝贵的器皿。她非常爱主,热切地侍奉主,是一个被圣灵充满的人,所以她也是一个有祷告能力的人。我的父母常带我们去南阳路的教会听倪柝声弟兄讲道。
主对我们家庭的恩典实在太浩大。我们十个兄弟姐妹,每一个都非常爱主的。我们自年幼开始,不仅从教会里得着属灵生命的培养,我们从小也从我们的母亲那里得着属灵生命的栽培。所以我们不仅爱主,也都是被圣灵充满的人。我自己有方言的恩赐,但很羡慕我的母亲有许多圣灵的恩赐,那样热切地侍奉主,带人爱主、带人被圣灵充满、帮助人度过困难。
我这前后两位母亲都是主内姐妹。另外,我们十个兄弟姐妹都受过大学教育,像我,就是在大学读电机工程。这样的一个大家庭,应该是很受人羡慕的。
我也要使我的脚所踏之地得荣耀
我家几代都一直住在上海,人家也都知道我家是一个基督徒的大家庭。在政权易平之后,环境突然改变,慢慢公开聚会和公开侍奉越来越不容易了。再往后,教会也纷纷关闭了。在这样一个困难的情况下,我母亲就把聚会改在我家,一样有“妇女会”,甚至也组织“唱诗班”。因为一条街上几乎都是基督徒,所以人都称这条街为“基督街”。
祂炼金之人的火,漂布之人的碱
我从一九六四年大学毕业后,就在一家厂商里工作。那时文革的风已遍及整个国家,简直要把整个国家都摧毁了。上海市是文革的发源地,更是狂风暴雨地斗争、抓人。那些年日,上海人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许多人自杀,许多人被逼死,荒唐离谱的十年之中,几乎没有人能逃过痛苦地逼迫。
当时,我在工厂刚好做了两年的事,因为我是基督徒的缘故,特别被他们注视,所以他们处处刁难我。那时,上海已没有教会,我母亲在家中常有聚会。这样为难的日子中,她也从不停止。她常出外看望,为病人祷告,帮助人在逼迫下得着能力、得着帮助。她真是一个不屈的战士。而我们也组织了“青年团契”,把青年圣徒都聚集在一起,大家都非常火热。接着,灾祸就临到我们这一个大家庭了。
首先,我的外祖父和我的父亲都被捕了。我的父亲被他们那些残忍、没有人性的斗争逼得精神完全崩溃了。我的外祖父却站立得很刚强。
接着,我被他们打成右派分子。当时我自己觉得我没有犯过任何罪,我的问题只在于我的信仰,我不仅是信耶稣,也是爱耶稣的人。右派分子就右派分子好了,主与我同在,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有一天,我母亲说:“外祖父和父亲都被捕了,眼看下一回就要轮到你们了。”于是我们聚集在一起迫切祷告。
果然不久,他们就来逮捕我了。那天,他们抓我时,没有说什么严重的话,只说:“只让你到农村去劳动,训练一年到两年就可以回来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想不到他们把我抓去,一直送到提篮桥监狱。
充满能力的以色列的“小女子”
我的父亲在这一连串的斗争中,精神完全被击垮了。在我被捕之后,只有母亲很快来看我,她实在是神家中了不起的姐妹。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一直充满圣灵的能力,支撑整个家庭,并且从来没有和仇敌有一点的妥协。
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前后全被捕、判刑和劳改。母亲的属灵力量,是我们这个在苦难中的家庭强大的支持。
我被捕后,母亲很快就来看我,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谈话,就是这一点时间中,左右都有解放军站着监听。母亲只说:“要记得,你是一个基督徒,要向主忠诚,一切事要跟从主,要牢牢记住,不能放松属灵生活。”那时候,我的心实在很痛苦,看见妈妈已这么大年龄,不顾一切到监狱来探视我、勉励我,想想家中十个孩子都遭遇被捕、劳改的命运,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孤单老人,竟然成为全家受苦的人力量的泉源。
至死忠心,我就赐给你那生命的冠冕
在提篮桥监狱的那段日子,他们一再要我写坦白书,所有的事情都要清楚交代。我什么也没有讲,我只有告诉他们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再大的压力也不能叫我讲一句话,写一个字。于是,他们说我是最顽固的反动分子。
他们决定把我押解到安徽省的白茅岭监狱去。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监狱。在这里,我开始了十七年的苦难日子。
开始时,因我一直很少讲话,他们也不太注意我,但他们抓住了我一些小事情,像我吃饭时候总要闭眼祷告,被他们察觉了。
有一天晚上睡觉时,我在梦中说了一句“耶稣救我”,被他们听到了,他们把这一件事当成重大的事来办。这一下不得了,他们说我连做梦都忘不掉帝国主义的毒化思想,就公开定罪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连做梦都在喊耶稣基督,这是一个誓死不肯放弃信仰的人。
因此,他们要在那么多的囚犯中,组织一个斗争大会,要狠狠批斗我,一定要我当众认罪。他们把我叫出去,对我说:“你这个人死不悔改,今天我们要批斗你,你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你要好好思想怎样才能过这一个关,你先要作好思想准备。”那天,他们把我带到批斗大会上,要我面对众人认罪。他们命令我“跪下”,但我觉得我什么罪也没有犯,我为什么要跪下?何况我是神的儿女,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下跪?所以我仍向他们站立着。主持的人被惹怒了,他大声说:“把他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几个干部过来,用力把我按下去,真是给我一顿狠打。感谢主的恩典,祂一直用手托着我,我始终没有出声。打完了,我仍旧没有说一句话。那个主持的人说:“你为什么不出声?我们问你的问题,你要好好交代。”我说:“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我没有犯过任何的罪,我的问题只不过是信仰的问题,而且你们的宪法上明明记着人民有信仰的自由,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信仰对你们又有什么妨害?”这一下真是不得了了,他们又给我一顿毒打。我仍旧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便把我解回去,对我说:“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明天一定更重地批斗你。”
到了第二天,他们又公开批斗我,挨打、刑罚也越来越重。斗了好几天,我被打得体无完肤,但我只有一个态度,始终不出声。这实在需要主的同在和主的能力托着,像这样没有休止的斗争,任何人都很难抵抗得住的。
他们知道这样的斗争会对我毫无用处,就换了一种方法。那时正是冬天,冰天雪地,冷得不得了,上海人从未到过这样冷的地方,他们只让我穿着单衣,很薄的裤子,赤着脚,不给我穿袜子,这样站着真是会把人活活冻死的。安徽北面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我穿着单衣,赤着脚站着,这味道真不是人能受的。
他们仍旧发动一百几十个犯人组织斗争会,叫我站在众人面前,要我讲。我反问说:“你要我讲什么?”他说:“讲你的罪状,你是犯什么罪进来的?”我说:“我是没有罪进来的,对吧?”他就吼叫:“你的思想这么顽固,这么硬!”在他四围站着十几个人,是他专门为着打我而雇来的,一切事早就预备好了,他叫他们讲我的罪,他们都是早就联串好的,把各种各样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说我是“反革命”;说我们全家人都在外国,私通外国;说我有枪,私藏武器……
我根本不想再听了,他们把什么样的罪都加在我的身上,但我一直不出声。干部叫我“跪下”,我怎么也不肯跪,他们这些打手就过来打我,我的眼睛被打坏流血,我的鼻子也被打伤流血,但我仍是不肯跪下。就这样,只要我不肯讲,他们就打我,越是不讲,他们就越是打得狠。最后,他们也打累了,知道光打不行。这样,从十二月十日至二十五日,每日被批斗,半个月在雪地里,穿着单衣,赤着脚,站着挨打。但奇妙的是,不要说我没有被冻死,就是身体连一点病都没有。
他们就把我绑起来打。那间房子里有根铁管子做的横梁,他们把我吊上去,我的血一直流下来,滴滴答答一直流下来。绑了好一会,就把我放下来,对我说:“现在你讲,讲就放下来,不讲,就再吊上去。”我什么也不说,他忽然问我:“你怎么不喊共产党万岁呢?”我心里想,我的心里赞美救主,只有救主能救我,你们能救我吗?正这样想的时候,里面被主的爱充满,我就流泪哭了。
他们再把我吊上去,又把我放下来,重复几次后,我就失去知觉了,不省人事了。这样,我被他们折磨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把我放下,自己却回去睡觉了。临走之前,叫我这样站着,不能动,也不能睡,一直站到第二天的清晨。
到了清晨,他们离开叫我去劳动,要我挑两个挑担的便桶,也把两个舀水的桶挑出去。他们在我的背挂一个牌子——“反革命分子”。就这样,白天出去做我体力不能胜任的劳动,晚上回去不准睡觉,并且通宵叫我在雪地里站着。
有的时候,他们还会换一个花样,把两个桶放在那里,在两个桶中间放一根扁担,叫我跪在那扁担上,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跪得住?亏他们想得出这样的花样来折磨人。我一跪上去,就跌下来,爬起来,再跪上去,又跌下来,就是这么被折磨、刁难,一直把我弄到死不死,活不活。若没有主的能力和恩典,我自己也不相信怎么能活过来?
他们一直不放弃要我写坦白书,我若不写,就吊起来,这样的日子连续了十五年。在这样的苦难中,我真的觉得主的爱和主的能力何等的浩大,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绝对担当不起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仍旧祷告,仍旧读神的话,仍旧亲近神,不敢有一点疏忽。我知道主是我在一切大患难中唯一的力量。
主在我里面施给我大救恩,我一直在里面赞美主。当他们不在时,我就唱诗,我最喜欢唱的一首诗如下:
“我时刻需要你,亲爱的主,
你的声音有力,慰我孤苦。
我需要你,需要你,无时不需要你,
切切求主赐能力!我来就你。”
(《圣徒诗歌》第五七一首)
当每次一唱这首诗歌,我的心灵就抓住主,不放松,所以他们打发我去做任何不合理的事情,我里面都顺服,认为这都是神安排我去做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以后,他们从这个折磨里放了我。我整个人都软下来了,没有一点力气,但是每天早晨还是得出工。我不住地祷告主,因我的双脚经过半个月站在雪地上,整夜不睡觉,使脚底都破裂了,像开了花一样,并且肿得很大、很可怕。但主真是爱我,我一直祷告主,主保守我的脚不仅没有发炎,从二十五日到年底没有医药治疗,竟然自己好了,恢复到和从前一样。何等奇妙,我的救主!
祂血、祂约何等可靠,我名已经刻在祂手
白茅岭监狱是一座很大的监狱,认真说,白茅岭是一个关男犯人的地方,女犯人则关在“枫树岭”。那里的范围就要比白茅岭小得多了。整个白茅岭的犯人有几十万。他们的组织也很严密,按着罪名的大小,关的地方和待遇也都不同。像倪柝声弟兄,我们都知道他也关在白茅岭,但是我们从来看不见他,他是被党定名为国家最严重的敌人,他所遭受的待遇当然不一样了。
整个白茅岭的正中有许多工厂,那是犯人白天要去做工的地方。这些工厂是白茅岭的中心,围着它分为十二个大队,这是犯人住的地方。这一个监狱实在很大,从这一个大队到另一个最近的大队,开车要两个小时。在那里驻防的解放军,数量也很多,里面的犯人根本动不了逃脱的思想。
我因被斗得凶狠,而我始终没有投降。他们虽想尽办法,还是无法使我放弃信仰,就宣布说,我是一个顽固的反革命分子。所以,我的名望反而被他们宣传大了,在白茅岭的人,有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经过长时期严酷的斗争之后,他们对我实在无法可想了,他们对付我也对付得厌倦了,就松了一口气,让我到山上去工作。感谢主,这真是我梦想最好的工作。清早天还未亮,我们就要到山上去工作。一开始,我的工作是放牛,后来是放羊、放鹅、放鸭子、养鸡、养猪等工作我都做过。这个工作实在太好了。
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我就要上山去放牛。那是我亲近主最好的时间。我就在山上边放牛,边唱诗、祷告。那一段日子过得特别喜乐,因为就只有我一个人放牛,非常自由,谁也不会来管我。
在那一个时候,四人帮已经倒了,文化大革命也已经结束了。他们就告诉我,这样的工作可以拿四十元工资。其实,那时只要是因信仰而被囚禁的犯人都可以申请平反了,可以离营回家。我也想去申请,但他们却对我说:“你不能去申请,因这里是白茅岭,你是个单身人,就是有家庭的也不能出去。我们查过你的档案,知道你一切的事,到现在你还是反革命、反党,你还得天天去爬山工作,一个礼拜只能下来一次。”我不管这么多,还是去申请,他们一看到我,就把我的申请表丢在一边不理。那时候,他们讲定的工资是十七元,这已经是少得不能再少了,但是就连这十七元,他们都不给我,生活却要用自己的钱。
就这样,另一个苦难的考验开始了。那时在白茅岭已经开始有公众食堂,但我没有工资怎样吃饭呢?最初,我把冬天从家里带来的羊毛衫、棉毛裤都拿去卖给老百姓换饭吃,但很快我就临到绝境了。
当时,我是属于一个分厂,一个分厂里有八个队,每队约有一千多人,这八、九千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他们说:“这是一个信耶稣的反革命分子”。
我写了好多次请求平反的书信,他们根本不理我,我就一直写,写了许多许多次,但都石沉大海。我知道这一条路是走不通的,就把这件事放在主的手中。
神是充满恩典的神,祂做的事真奇妙。我忽然病了,我知道这病是从神来的,我的病就是发高烧,高到四十一、二度。这样高的烧,用冰袋也没用。他们也着急了,便把我送到总厂,住了一个礼拜,仍旧是一样,医生说:“把他送到上海去医,他这个病是不会好了,让他去死在上海好了,我们就不用再管他了。”
到了上海医院,住了两个礼拜,完全没有办法,我就申请出院,去看中医。主真奇妙,一下子我的病就都好了。我便写了一封信给大队长说:“我不回来了,我的病刚好,我爬不动山,也做不了工,我写了这么多的信给你们,你们从不往上报,就是不理我。”因我人已在上海,他们就给我一封信说:“你到安徽来一次,我帮你把户口迁好,但只能秘密地来,不能给人知道,因为众人都知道你是个顽固、不肯妥协的反革命分子,是不能被释放的。”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还是没有去,因为我怕他们到时又把我给扣下来了。
底波拉啊!兴起!兴起!你当兴起!
一九八一年我回到上海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回天家了,八三年我母亲也病了。我的母亲真像《士师记》中的底波拉,她一直在最艰苦的日子中,火热地侍奉神。她能帮助受苦难、受痛苦打击的圣徒,这是神给她的恩赐和生命。她常去受折磨痛苦的弟兄姐妹们的家中,为他们祷告。她有预言的恩赐及翻方言的恩赐,且是一个被圣灵充满的人。也有很多人偷偷到我家来,要我母亲和他们一起祷告,他们也被圣灵充满。
虽然家里十个孩子都被抓去改造,却一点也不能影响她,她反而鼓励每一个孩子要向主忠诚。她年龄这么大,还跑到安徽白茅岭来看我,在那样的地方住了一个礼拜,激励我。当她生病的时候,我常去看她、陪她,她还对我说:“微详呀!我是非常对不起你,但你却比我亲生的孩子还亲。”
因为我工作单位离她住的地方很近,所以我每天去看她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那一天发生的事太奇妙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刚把房门打开要走进去,忽然遇见一个荣光,她房间的墙壁四面也都发出荣光,我一下扑倒在地,眼睛都看不见了,我说:“妈妈,怎么房间里有荣光呢?我眼睛都看不见了。”她说:“这是神要接我回家了,天使来接我去了。”
这一个荣光照耀了有五分钟之久,我趴在她的床边到晚上九点左右,她就在荣耀里归回天家了。在她临走前,她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微详,神会祝福你,因为其他孩子都没有看见这一个荣光,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这一个荣光。”
我愿做你卑微奴仆
我这次拿了正式的签证去美国,我最大的寻求就是要去那里聚会。但是我要到哪里侍奉神呢?我经过了好几个地方,总是得不着安息,等我来到圣迦谷的聚会,我刚坐下祷告,就被圣灵充满了,便定意要在这里服侍神。
我真是惭愧,一转眼我已六十多岁了,愿主保守我的脚步,直到祂回来。
第二部 神迹奇事史
“神借着拿撒勒人耶稣,在你们中间施行异能、奇事、神迹,将他证明出来。”(徒二22)
序言
在文革前后期到如今,是中国教会复兴的巅峰时期。没有一个神的仆人能做这样的工,完全是由圣灵自己做的工。在全国各地中,所有有份于这一个复兴的领导弟兄们,都众口同声地说同样的话。从文革开始,中国圣灵的复兴也开始,真像平地一声雷,忽然圣灵在各地都点起复兴的火来,如同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圣灵的大能横扫整个中国版图。
我们前面所刊的十一篇见证,是从许多见证中精选出来的。他们多是选在文革之前不屈的得胜者,也是他们流的血,灌溉培育了今日复兴的生命。我们选择的重点不是重在神迹奇事,而是重在作见证的人之属灵生命的丰富。他们真像火炼过后的精金,高压过的钻石。这些就是这本书的特点。
但是神迹奇事也确是这次复兴的特点,在复兴高潮的时候,神迹奇事之多,真是无法胜数。
我们在这里再选十篇神迹奇事的见证,与读者分享,在我们编完这十二个神迹奇事之后,我们仍旧发现这十个见证人的生命,仍像“坚城铁柱”,是主手中的华冠、头上的冕旒。从这些见证人身上,我们和读者一同分享他们所带来的丰盛果实。
第十二篇 主必像大能者临到,祂的膀臂必为祂掌权
——沈韦慕弟兄的见证
在这一带,神的儿女中有非常多传福音的能力,福音正如火如荼地被传开。神借着祂的异能神迹奇事,将祂自己显明出来。其实,在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有大恩赐的人,只是一些平凡的基督徒,但因主常与我们同在,有好些人的疾病因着弟兄们的祷告而得了痊愈。慢慢地,这些事就传遍了城内城外,说基督徒会医病,对这福音工作大有帮助。
结果,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实在是主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
在这里住着一位姓吴的大人物,他无论在政府或在党内,地位都相当高,是曾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干部,他是一个很有名望的人,连省长都把他当作长辈看待。
忽然,这吴老同志生了一个怪病,他的两条腿沿着中间的骨头两面,都流血流脓,痛苦难忍。像他这样有身份的人,当然最好的中西医都看过了,结果不要说没有办法医治,就连这到底是什么病,都没有医生说得出来,在这种群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自己也只好束手待废了。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有人告诉他,这里的基督徒会医别人医不好的病。他听了,觉得自己反正已是没有办法了,就让基督徒来试一试吧。
就这样,他差人来请我们,我们就有三位弟兄过去。他们到了那里,就对他说:“不是我们会医病,而是我们所相信的救主耶稣基督会医病。所以,你必须先信耶稣基督,你的病才会好。”
接着,我们就向他讲说耶稣基督的救恩,他也很留神地听。感谢主,主也借着圣灵感动了他的心。我们讲完后就和他一同祷告,他自己也流泪祷告,求主救他的灵魂,也医治他的疾病。他祷告完后,我们就为他按手祷告。我们的主真是奇妙,当我们祷告的时候,他的腿从上往下好起来了,血也止住了,并且肉都长好了,像平常人一样。但有一件事是我们众人都无法解释的,他的两条腿虽然好了,但在他的两个踝子骨上各留着一个小洞,没有流血、也没有感觉。这是为什么呢?既然没有人能解释,就只好由他去了。吴老弟兄一看见神的大能,这样奇妙地临到他身上,他真是被感动了,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着感谢主。
从这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到处狂热传福音的基督徒。因为他的名望和身份的缘故,政府受不了,便请他去谈话。他们用尽极大的压力要他放弃信仰,但经过长时间的争论,最后他们只好让他去信,但不准他到外面去传福音。吴老弟兄也因身上的压力实在太大,便妥协了一半,答应不到公开场合去传福音。这样他们就写了一张协定书,老弟兄也在协定书上签了名字。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当他一路回家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平安。他也不明白是什么缘故。等他到了家里,刚躺在床上,一下子鲜血从他脚上的两个小洞里不停地流出来。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主早已知道他会软弱,因此故意在他的脚上留着两个小洞。他从心里真实悔改,求主赦免,也请人来要我们快去。还是我们三个弟兄去看他,他老人家一见我们就放声大哭。
我们让他安静下来后,他仍旧哭着说:“现在我才明白了主的意思,主实在是一位有大智慧的神。当初祂把我两条腿都医治好了,却在踝子骨上留着两个小洞,因为主预知我会软弱。”接着,他把与政府部门的谈判,及最后他如何因压力太大而妥协的一切经过都告诉了我们。
他又说:“现在,我真的后悔了,我要去把我签字的协定书要回来,我要告诉他们,我后悔了。”
我问说:“他们会肯把这个协定书还给你吗?”
吴老弟兄说:“这里头的讲究你们就不明白了,我这一次准备把一条老命去舍在那里的。我都已准备好了,他们一定要把协定书还我,若不还我,我就公开宣明,就在他们那里,我要为救主耶稣基督殉道。我告诉你们,像我这样一位已被许多人知道的忠诚党员,他们绝不敢让我在他们那里为耶稣基督殉道的。”
他说完后,我们就围着他,大家手拉着手,迫切地祷告。祷告刚完,吴老弟兄忽然大叫起来,原来他踝子骨上的两个洞不仅血不流了,连两个洞都不见了。这一下,他的信心更坚定了,我们和他一同把荣耀归给神。
他离开后,我们仍留在他家里一直为他迫切地祷告,直等到他回来。结果,他真的平安回来,并且把协定书拿了回来。
耶稣基督的得胜就是这样奇妙!
第十三篇 赶鬼楼
——赵咏基弟兄的见证
我是东北辽宁人,已是第三代的基督徒。我家是大家族,祖系三代共十几人,一同住在大庄院里面,安居乐业,从来不关心外面的国家大事。我是第二代的长子,等于是这一大家庭的家长。
好不容易抗日战争结束了,我们真是满心感恩,请了一位从“神召会”退休的张老牧师来牧养我们。他是一位十分敬虔、爱主的老弟兄,是常被圣灵充满的神的仆人。我们非常欣喜可以在平安的环境中,并在张老牧师的带领下,好好领受主的恩典。
没有想到,只不过转眼之间,接着内战爆发了。而东北三省在俄国军队撤退后,解放军就蜂拥进入,接替了他们的地盘,这一下,天下大乱了。
首先,我们的大庄院被共产党接收了,每一户他们只配给我们一间房间,不管有多少人,都要挤在这一个房间里,其余的都作为公家办公用。
张老牧师是最难为的一个人,我们都关照好不要再称呼他“牧师”,也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因为我是家长,所以他们就多给我配一间房间。这样,我就和张老牧师同住一室。
新的政权终于稳定下来,但其中所发生多多少少的变故波折,我也不赘述了。能与张老牧师同居一室,这真是我的福分。我整天跟着他读经祷告,也常常被圣灵充满。虽然外面的环境很艰苦,但是我们心里的喜乐正如主所说的:“这喜乐也没有人能夺去的。”
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年的那一年,有一天,我和张老牧师有事进城去,忽然看见一个壮汉赤着身子在大街上又跳又吼。张老牧师说,“这是被鬼附的人。”我们便上去救他。
那天,我真的看见了张老牧师身上圣灵的能力。他上去大声斥责那一个恶鬼,又奉主的名命牠离开。那壮汉立刻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样子十分可怕。过了一会儿,他便苏醒过来了,这是我们所救的第一个果子。结果,这件事在那个大城里盛传。
我们回家之后,就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找我们。不是来请我们去赶鬼,就是他们把被鬼附的人带到我们这里来。感谢主,所有我们接触的人,每一个都脱离鬼魔权势的辖制和捆绑,而成了非常爱主的基督徒。
我们实在很惊讶,被鬼附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因着鬼从他们身上被赶出去的弟兄姐妹越来越多,我们就在僻静的地方找了一块洼地,许多弟兄都是自己动手,在地上打了许多木椿,并铺上地板,盖了一间很简陋的房子,要做聚会用的。后来,众人都称那房子为“楼”,其实就是比平地高出一截的房子罢了。
慢慢地,这个楼的名声越来越大,邻近城市中的人只要遇到有人被鬼附,就把人从很远的地方送到我们这里来。而这些人中,有些因蒙主拯救后,也就不回去了,干脆在这里住下了。
有一件事很稀奇,就是那些鬼从他们身上被赶出去的弟兄姐妹们,他们特别容易被圣灵充满。我们聚会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我们自己家族几十个人,就有二百五十多人了。其中也有些不是被鬼附的,是因听见我们所传达福音而得救的弟兄姐妹们。
渐渐地,我们这个所谓的“楼”越来越有名了,大家就称我们这个楼为“赶鬼楼”。当我们在聚会的时候,人一把被鬼附的带来,在我们楼的地板上一放,鬼就急忙逃出去了。
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白天的时候,我们都不在那里,只有一位蒙恩不久的老姐妹一个人在做清洁工作,刚好碰到有人把被鬼附的人带来了,而带他来的人竟是公安局的同志。公安人员对这些被鬼附的人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心中很害怕,只是不讲就是了。这也就是我们能在这里可以一直公开聚会的原因。
那天,他们把被鬼附的人带来,往地板上一放,对老姐妹说:“你过来赶鬼啊!”这位老姐妹才得救不久,从来没有赶鬼的经验,但她还是过来,跪在那人身旁,在他头旁边用手拍地说:“你走吧,你走吧,你快走吧!”就是这样,鬼也被赶出去。
过了一阵子,一个消息传来,我们这里的公安局局长换人了。那位新局长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付我们的“赶鬼楼”。他召集了他的部属,把他们臭骂一顿:“天下哪里会有鬼神这样的事,我们党员更不应该信这一套。现在反而连公安局的人都经常把精神病的人当作被鬼附的,亲自押解到‘赶鬼楼',和他们合作。你们真是丢尽了党的脸!现在,你们去找一个最凶猛、被鬼附的人来,我要亲自押他到‘赶鬼楼'去,当场拆穿他们的把戏,然后把他们都抓起来,不许他们公开做礼拜。”
就这样,公安局长亲自带了几个公安人员,押了一个被恶鬼附在身上的人来了。他们一进来,公安局长就拿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大声地说“你们赶鬼给我看看!”
当时我们正在唱一首主得胜的诗歌,我带着几位弟兄们围着这一个被鬼附的人,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仍旧唱主得胜的诗歌。忽然,有一股很浓的黑气从那被鬼附的人身上出来,很快地在我们会场绕了一圈,就从窗口冲出去了。在我们“赶鬼楼”的旁边是一大片空地,长了几十棵大树,夏天能为我们遮荫。那股黑气就在几十棵大树周围绕了一圈,几十棵大树竟然都被拦腰斩断,而且斩得那么整齐,最后就逃到外面去了。
那几个公安人员吓得面无人色,拔腿就跑,而逃得最快的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公安局长。从此以后,我们仍是公开聚会,继续赶鬼,在也没有人来干扰我们了。
第十四篇 你这虫雅各,不要惧怕
——华天民弟兄、郭胜魔弟兄的见证
当内战已近尾声的时候,在华北、东北一带,解放军占领了面积约百分之九十的广大乡村,而国民党的军队只是被困在几个大都市里面。东北的情形尤其是这样,国民党军队守住沈阳和长春,在沈阳和长春之间,有很大面积的土地,我们称它为“阴阳街”。
有几十万人民被困在阴阳街,他们往前也不能,往后也不能。红军和国军对这一个地方都没有管辖权,所以这是一个非常悲惨的地方,没有法律,也没有任何秩序,就像一个活地狱一样。在这一个地区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食物,每天都有饿死的人,但因新的人不断补充进来,人数总是维持那么多。
第二个大灾祸是红军和国军双方开炮,炮多半都落在这个区域,被炮打死的人实在不少,到处都有残缺的肢体,真是惨不忍睹。
我们二人本来住在长春,在长春教会聚会。在一次的祷告聚会中,主的话临到我:“到上海去。”这几乎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我把主的引导和几位弟兄们交通,郭胜魔弟兄忽然对我说:“奇妙,主也给我这样的命令。”在场所有的弟兄们都有一个问题:“如何通过阴阳街?”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是,我们二人得着的引导却是一样。于是我们把两个家庭都聚集在一起禁食祷告,结果越祷告,越清楚主要我们往南行去上海。
在一个清晨,我们两家人迫切祷告后就离开长春,因为那时的情形,长春市的驻军可以让人出去,但绝不让一人回来。于是,我们离开长春阴阳街,就是那个众人都认为是死路一条的地方去。我们带了三天的粮食(那时长春市被围困数月,城内缺少粮食,已经到了极严重的情况),也带了两个帐篷,抵达了那个可怕的阴阳街。
我们把帐篷支搭好,把两家人安顿好后,我就和大家交通:“现在,这一个地方是绝境,但我们是奉主的命令来的,因此我们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祷告'。度过了今日,我们绝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所以我们特别要为今天祷告,也把明天交在主的手中。”
过了三天,我们的粮食吃完了,但是我们心中的安息有如磐石一样坚固不能动摇。那天早晨,我正跪在主前亲近主,忽然听见皮靴的声音走进我们的帐篷,一直走到我身旁说:“检查。”我心中正有一个大力量那么平静安稳,所以我仍旧跪着不动。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是来检查的。”我并没有觉得我该站起来,因此我仍跪着不动。这一次过了很久的时间,我忽然觉得身旁有一个人也跪下来,直到我起来时,那个人也起来了。
他是一个穿着解放军制服,带着枪来检查的军人,他正看着我,眼中还含着眼泪。他即过来和我握手,说:“今天我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接着,我们便坐下来,他就非常激动地告诉我他的故事。
原来他叫李钟生,是一个韩国人,他的母亲是一位非常爱主的基督徒。在他幼年时,他母亲就带他去教会,也常和他一起读经祷告。他说,那是一段令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他想,他是一个真基督徒,他不仅祷告读经,对主也有经历。在他母亲过世后,他就一个人来中国参加解放军,到处流动。时间久了,他也逐渐冷淡了,慢慢地把主也忘了。今天,他是来检查的,看见我跪在地上祷告,他喊了我两次,我仍跪着不动。忽然,有一个力量震动他的心,他不知不觉也跪了下来,和我一起祷告,当他一跪下,往日他与主交通的情形都回来了。当他说到这里,他的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下来。我就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弟兄,在这个地方碰到像你这样真信耶稣的军人,我的心实在有说不出的欢喜。”
我们继续谈了一会,他忽然问我:“你们在这里吃什么?”我只好对他说:“我们在这里,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他立即紧握我的手回答说:“弟兄,我深深相信,这一次神叫我遇见你,最少有两个目的:一,是叫我再回到主面前;二,是使我来解决你们的粮食问题,我可以每天提一桶豆渣来。”
“豆渣”在太平的日子,我们是拿来喂猪用的,但在这几十万找不到粮食吃的饥饿群众中,“豆渣”变成筵席上的美食物了。并且,更大的一件事,若是一个平常的人拿着一桶豆渣进来,立即会引起一个大争战,大家蜂拥而上来抢夺豆渣,死几个人是平常的事,但今天却是带着手枪的解放军军官提着一桶豆渣,就没有人敢抢了。
就这样,那位弟兄就每天提一桶豆渣来给我们吃,使我们的粮食问题得着了解决。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一年半,在这个阴阳街中是最大的神迹了。
在这一年半中,我们经历了多少神用手遮蔽、保护我们的神迹。有时双方炮弹激烈时,炮弹多半是落在阴阳街,我们就跪在地上祷告,我们就走出去大声呼喊:“我们的神比炮弹更大!我们的神比一切更大!”一年半的日子,炮弹的着落点都离我们帐篷远远的。
有一天,这位李弟兄照常提着一桶豆渣来,他把豆渣放下,含着眼泪握住我的手说:“华弟兄,我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们的部队接到命令要调防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再送豆渣来了,怎么办?我真不知道你们以后从哪里去找吃的。”我立刻回答说:“弟兄,你不要难过,你我都知道是主让你遇见我们,每天送粮食来。神打发你,神也会打发别人。当以利亚没有东西可吃的时候,神还会打发乌鸦叼饼来呢。”那一天,我们好好祷告后,李弟兄依依不舍地走了。
但是,粮食还真是大问题,有一天当我祷告时,神说:“你们住在这里一年半从来没有挨过饿,你们也应该尝到挨饿的滋味,你们挨饿两天。”我和郭弟兄就把两家招聚在一起,宣布这一件事。果然,我们禁食了两天。在那两天中,我们两家聚在一起祷告,心中真是喜乐极了,到了第二天,忽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沈阳那一边国民党的军队得到了命令,对阴阳街几十万的难民放行。一下,整个阴阳街就轰动了,大家乐疯了。
当我们从军队防守下过去时,军人免不了会把过去的人身上的财物都收罗一空,连手表、钢笔等没有一件漏掉的。许多人都又哭又闹和军人争执,只有我们两家心中充满了喜乐,主动把一切值钱的东西给了他们,我说:“军人大哥,你们把这一切都拿走好了,只是把《圣经》留下来给我们。”一位军人大声说:“谁要你们的《圣经》。”
我们终于在神的手奇妙的引领下,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平安地抵达上海。
第十五篇 在耶和华眼中,看圣名之死极其宝贵
——刘荫弟兄的见证
我们在这里聚会好多年了,虽然不能公开,也常被干扰,但教会已初具规模蒙主祝福。
有一天,祸事临到我们头上。正当我们在聚会时,一队公安人员驾着两辆车来了。他们已调查清楚我们教会是由两位弟兄负责,一位是已将近七十岁的马老弟兄,一位是四十岁左右的壮年弟兄,刘弟兄。他们一进来,就把那两位弟兄抓起来往外押到他们车上。那时,正是夏秋之交的时候,马老弟兄身上有一件毛衣,而刘弟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马老弟兄想:我们已七十岁了,刘弟兄方当壮年,他前面的日子方长,没有这一件毛衣,冬天要怎么过呢?他们两个人分押在两辆车上,马老弟兄就把这件毛衣丢给刘弟兄,刘弟兄接着这件毛衣,心中想:我正当壮年,身体还好,马老弟兄七十高龄了,他没有这件毛衣,怎么能熬过这个冬天呢?所以把这件毛衣丢回给马老弟兄,两个人在两辆车上把这件毛衣丢过来丢过去,有一个押车的人看见了,大声吼:“你们在做什么?不可以再把东西丢来丢去。”最后,这件毛衣落在壮年刘弟兄手中,车子已经动了,到了监狱,两位弟兄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刘弟兄为着这件毛衣,心里真是难过,经常伏在地上为马老弟兄祷告。
刚进去一段时候很紧张,审问、逼口供、逼写坦白书、悔过书,若不服,就上刑。就在这一段难熬的时间中,刘弟兄更为马老弟兄祷告,一个七旬老人能忍受这些逼问和刑罚吗?
在监中,日子好像过得特别慢,但有马老弟兄这件事放在心中,日子就显得快多了,一直觉得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每次想到这件事,就立刻伏在主面前,心中十分痛苦。
有一天早晨起来,忽然觉得天气转冷了,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够了,很自然,在下意识中,我的手就去拿这件毛衣,想穿在身上。当我的手一碰到这件毛衣时,好像被锤子打了一下:马老弟兄怎么办?他老人家没有毛衣,怎能抵抗这样冷的天气?他没有厚的衣服,而我又怎能穿这件毛衣呢?我真是该死,这件毛衣最后怎么会落在我手中?我又立刻把这件毛衣放下,满面流泪为马老弟兄祷告。
有一天晚上,我在主面前祷告时,忽然主说话了,主说:“在耶和华眼中,看圣民之死极其宝贵。”我听见这话,心像被揪起来一样的痛。我看一看表,正是九点半。我问主说:“主,是不是马老弟兄,他老人家已经回家了?”但是主不说话了。
第二天,我出去上厕所,刚碰上另一位监友也来上厕所,他是与马老弟兄关在一起的。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马老先生怎样了?”他说:“马老先生昨天晚上已经过世了。”我急忙再问:“在什么时候过世的?”他说:“好像是在九点半左右。”那正是主对我说话的时候。
我立刻回到住的地方,掩面痛哭,但是我心里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一面为我拿到了这件毛衣,心中实在过不去,若是马老弟兄有了这件毛衣,或许现在还在。
另一面,因主在同时告诉我,叫我知道在神儿女身上,生或死都算不了什么,都握在主的手中。问题是,我们经过死亡,回到主面前时,能得主的称赞吗?所以,更激励我立定心志,不能羞辱主,要得主的喜悦,向他忠诚直到死,那样才能得着公义冠冕。
最后,心中也真是为马老弟兄欢喜,他的作为、表现,已经得主的奖赏,他是以一个得胜的生命回到主面前的。
虽然他死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但是我确知他死时是那样庄严、那样尊贵、那样宝贵,他必定会得主的赏赐。因为主说那句话实在太好了,引起我们的渴慕。”在耶和华眼中,看圣民之死极其宝贵。”
第十六篇 耶和华将他提起来,投在某山某谷
——王文刚弟兄的见证
在中国教会复兴中,河南与浙江是两个高峰。但浙江邻省的江西却一直看不见福音的火焰燃烧起来。于是,众人都同心一致地为江西省的复兴祷告。
当主的时候来到,终于看见福音的火焰在江西省燃烧起来。圣灵将火一点起来,就势如燎原,再无人能够扑灭了。
开始时,特别在鱼干县、戈阳县两个地方,主的工作一爆发,声势之盛,神的儿女一面观看神的作为,一面也惊愕,当主伸出祂大能的膀臂时,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在很短的时间内,鱼干县产生了几万个基督徒,戈阳县多到近十万个基督徒,实在叫人不禁在神面前俯伏敬拜。
这样的情形也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要去那里找这许多的工人,把《圣经》基本真理教导神的儿女呢?圣灵另做了一项伟大的工作:有几百位青年人蒙召,愿意在极艰难的情况中出来侍奉主。接着又产生了一个问题:谁来训练这些年青工人呢?
有一位庄老弟兄,他的属灵生命非常丰盛,并有极深的圣灵经历和大能。他住在浙江省,但每月总要一次步行去江西,训练这许多青年工人。这是一个非常艰难,也是非常辛苦的工作。
有一次,庄老弟兄从浙江走到江西的训练中心,弟兄姐妹们都已聚集在那里等候。他到了那里,看见弟兄姐妹们,忽然叹一口气说:“唉!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来了,但这是不可以不带来的东西。”(有位弟兄私下谈论说,这东西可能是各处为江西工作的奉献款,为这些青年工人的生活费,那确实是太严重了。)
庄老弟兄抬头看一看,忽然指着一位青年弟兄说:“弟兄,你过来。”那位弟兄就出来走到他面前,老弟兄就按手在他头上说:“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差遣你去!”他的话刚停下来,那位弟兄就不见了。但在极短的时间内,那位弟兄又已站在他原来的地方,手中捧着一包东西。庄老弟兄双手把这包东西接过来,轻声说一句“赞美主”。然后,他再没有说任何关于这一件事的话,大家也都起了敬畏的心,没有人敢去问他。
事后,弟兄们围着那一位受差遣的弟兄,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弟兄说:“你们问我,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我一直在圣灵能力的震动里面。当庄老弟兄说:‘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差遣你去’时,我听到‘去’字,便发现自己已站在另一间房间里面。有一位老姐妹坐在她的桌子旁边,她手里正捧着一包东西,她把这包东西递给我,我发现又站在庄老弟兄面前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去的那间房子就是庄老弟兄的卧房,那一位老姐妹就是在庄老弟兄的妻子。
因为这件神迹太震动人心了,也有人去问庄老姐妹,她说:“我正在发愁,这样重要的东西,老弟兄怎么可以忘记呢?而且我也不敢离开这一包东西一步。正在不知如何办才好,忽然有位青年弟兄出现在我面前,圣灵在我里面推动我,我就把这包东西放在那位青年弟兄手中,一下子他就不见了。”
在《圣经》的新旧约中,都有圣徒被提去的经历。如今,再次证明圣灵是超越时间空间的神。我们听闻这一件震动人心的事,只有存着敬畏神的心,向神下拜!
第十七篇 那叫死人复活,使无变为有的神
——张永生弟兄的见证
我侍奉主已逾三十年,整个三十年的时间,都稳定地在福建一个城市里牧养一间教会,我一直勉励自己,要做一个忠诚、爱主的神的仆人。
我们教会每主日的聚会,都维持在四百到四百五十位圣徒。弟兄姐妹们不仅爱主,更是彼此显出肢体的爱,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众人一直活在和谐相爱的关系中,令人欣慰。
因为我在这里待了很长的时间,就是在城里还未信主的朋友亦多彼此相识,因此无论何时上街购物,那些尚未信主者亦会称我为“张牧师”,我也常回答:“先生,盼望你早日信主。”
等到福建城被解放之后,开始时还能彼此相安。当时间过去时,逐渐情形改变了。来聚会的圣徒不仅减少,就是许多街坊邻居看见我,也不像从前那样亲热地与我打招呼了,都远远地避开。
我自己也被政府约谈过三次,我一直祷告主,求主赐给我力量,好让我至死忠心,决不能羞辱主的名。而他们在与我约谈中的话语和态度也一次比一次严厉,许多威吓的话也在我里面起了恐惧。我知道他们这些话并不是空言威吓,他们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所以,我自己也是很谨慎,尽量不让他们抓到把柄,尽量少上街,尽量不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尽量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经祷告。
但是要来的总是会来的。一天,他们开了一辆军车来,把我从房间里抓出来,他们为我做了一顶高帽,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四个字。两个人挟持着我登上车,要带我去游街,强迫我喊:“我是牛鬼蛇神!我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基督教是帝国主义的工具!”我不肯喊,他们就一路对我拳打脚踢。等转了一圈回到公安局,我已经被他们打得头青目肿了。
经过审问之后,他们就判我八年徒刑,接着就把我解到劳改场。我开始不明白,以为劳改场就是劳动、工作,没有想到,到了劳改场,他们仍旧是用各种恶毒的刑法逼我放弃信仰,承认错误。一个月下来,不要说别的刑具,就是每天例行的一顿皮鞭抽打,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这样的痛和煎熬,旧伤未愈加上新伤,实在痛得锥心刺骨,晚上彻夜不能入睡。
到了有一天,在我被鞭打之后回到监房,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三十年侍奉主,多少灵魂是因我而得救的,有多少弟兄姐妹是我牧养的,连多少不信主的朋友都知道我是牧师,我是侍奉神的人。若是我真的跌倒了,不仅羞辱主的名,而且会绊倒许多的人。于是,我俯伏在主面前痛哭祷告说:“主,我实在熬不下去了,若是让我因熬不过这些刑法,而否认了你的名,这一个罪就太大了,在这个城里的影响也太大。主,原谅我,不如让我就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总强如公开羞辱的名。”
我越来越想要自杀,虽然这是主所不喜欢的,但强如忍受不住痛哭而公开羞辱主的名,并且主也知道我实在是不得已的。其实,这个意念在我里面有好几天了,所以,我偷偷预备了一根绳子放在枕头底下。那天半夜,我站起来看看上面的一根梁柱,把绳子套上去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我整个人往上一跳,刚好我的颈项吊在绳子上,双脚离地还有好两尺。很快,我觉得魂已离了我的身体,我回头一看,看见我的尸体吊在那里。接着,我的灵魂一下往上升,觉得一切的伤痛都没有了,整个人觉得好舒服。
就在那时,有一道荣光出现在我面前,我听见主说话了,主说:“你来的时候还没有到。”我求主:“请不要让我回到那样痛苦的环境里去,我在这里真好。”主又接着说话:“你在地上的责任还没有完,还有许多见证要作,等你日子满了的时候,我会接你来。”主又接着说一句话:“也不该用这个方法。”
主的话真是充满了恩典慈爱,接着,我觉得有柔软的力量在我肩头上按了一下,我发现我自己已经回到我的身体里面了。我睁眼一看,并不是在监里,而是在我家中。房间里有几个人坐着,见我睁开眼睛,真把他们吓着了,我快开口对他们说话,叫他们不要怕。
他们告诉我:“你死了之后,那些干部就把你的尸体送回到家里来,你死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从这次经历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连痛苦的刑法都能忍受了。我只是到处传福音,到处为主作见证。还有什么能使我害怕的呢?我深知时候到了,主一定会接我到祂那里去的。
第十八篇 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
——王天民弟兄的见证
王天民弟兄是一位平凡的弟兄,但是他非常得单纯、爱主,为着主,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在教会年长弟兄的领导下,他与众肢体一同侍奉,显出极美的生命。
一九五六年,教会在逼迫中遭受极大的压力,教会的领袖李牧师在面临这样的压力之下,丢弃了他对教会的职责,也丢弃了他的救主而向仇敌妥协了,他完全放弃了信仰。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教会进入紊乱,软弱的圣徒都纷纷离开教会躲在家中,唯恐灾祸临到他们头上。在这种时刻,真正爱主的人,教会的真实力量现出来了。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他们不顾一切地照常聚会、照常侍奉。王天民弟兄就自然成为这小群圣徒的领袖。
他常引用《士师记》中基甸的例子:开始有三万两千人出来跟随基甸,第一波的试验有二万二千人回去了,第二波的试验有九千七百人回去了,只剩下三百人跟随基甸。三百人还能做什么事呢?但基甸就领导这三百人击退了米甸的大军。
当然在这样情形下,要维持着侍奉是不可能没有事发生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最后,连这一小群的聚会也终于瓦解了,而王天民弟兄也被逮捕了。
感谢神,王天民弟兄遇见了一位比较理性的审判官,他看王天民弟兄实在是个人才,是从德国回来的机械博士,而且正当三十岁的英年,人十分得聪明,个性也十分正直,实在是国家民族的精英。所以,就轻判他三年劳改。在劳改营三年的日子里,王天民弟兄经常因向别人传福音、偷藏《圣经》等等的事而遭受刑罚和鞭打。
匆匆三年过去了,到了他该释放的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决定他整个生命转机的事。
为了办离营的手续,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排队。在他要进去办手续之前,他看见一辆大货车停在那里,货车上装满了劳改犯砍下来的木材。这些木材都比货车的车身长一些,所以整堆木材的一头都伸出在货车外面。他看见那辆货车的司机并不在车上,所以他也根本没有在意。
等他办完手续出来时,他的脸正对着货车的尾部,没有想到这时司机已经坐在驾驶的位置上,不知为何他一下将车猛然倒退,整个露在车外的木材刚好都猛力撞在王天民弟兄的脸上。当王弟兄倒在地上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旁边,看见自己的尸体倒在地上,不仅满头满脸是血,并且他的头和脸肿的好像一个笆斗一样。这仅仅是很短暂的一瞥,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也已真的脱离了他的身体。即刻,他觉得他在往上升,还那么清楚看见整个的劳改营还在他脚下,那里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那样清楚和认识。一下子,他已看不见整个的劳改营,忽然他觉得主的同在把他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了。接着,他听见主的声音:“要记住这次经历,你要回去作更好的见证,你要荣耀我的名。”
这时,他已经回到他身体里面,有好多人围着他,那个货车司机也站在他身边看他。
他睁开眼睛,把脸上的血摸了一下,伸出手来,握着那位司机说:“同志,没有事,你安心走吧,记住一句话‘信耶稣得永生'。”于是众人把他抬到医务室,将他头上和脸上的血洗干净,包扎好了,就离开了劳改营。
在他离营之后,他与一些隐藏的弟兄姐妹们联络上了,也将他死而复活的经历告诉了他们。他已经知道了死亡是怎样一回事,他也知道了死亡之后是怎样一回事,并且他这次再回来有主亲自的命令,因此他什么都不怕了,甚至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在世每一天的日子都要见证主,也都要荣耀主的名。
王天民弟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发挥了很大的力量,从这地到那地一路传福音,一面联络弟兄姐妹,坚固他们的心;一面也写好多的信,使许多弟兄姐妹能得灵粮。
不久政府就开始非常注意他了,但他完全一无顾忌,主的手也实在看守他。好几次,要来逮捕他的人和他只是一步之差,他刚离开,抓他的人就来了,结果扑了个空。
在一年半之久,主真是借着他做了大事。结果有一天,政府的人有来逮捕他,刚好他又是不在。也真是巧,那里有一位弟兄,脸和他长得很像,他们就以为他就是王天民弟兄,便逮捕了他,对他用酷刑,把他整得死去活来。
王天民弟兄忽然回来,他召集了弟兄姐妹,然后向大家说了一段使众人的心都被震动的话。他说他从主那里知道自己离开世界的时候已到了,他要去自首来救那位弟兄,这次他要用血来见证他,为他舍命的救主。
他说话时脸上非常庄严,并且有圣洁的光辉出现在他的脸上,众人都围着他,有些姐妹已开始哭泣。那时,他真有主的荣耀,对大家说:“不能哭,我们要欢喜,当祂死的时候,我们这一仗已经得胜。”
他去自首之后,被关了不久,他们就判了他死刑,把他放在车上游行,他已到他所爱的主那里。而他的事也一直激励着弟兄姐妹们,踏着他的脚步往前。
我们务要使主的名得荣耀!
第十九篇 这不是从火中抽出来的一根柴吗?
——蔡同阳弟兄的见证
今日中国的复兴,以浙江与河南为高峰,而浙江的复兴又以萧山为最高峰。萧山的复兴不仅是蒙恩的人多,并且都是素质最好的神的儿女。
当全国圣徒受逼迫到了顶峰的时候,萧山教会更是首当其冲,仇敌更是恨不得把萧山神的儿女一口吞下去。
有一段时期,他们用尽了一切狠毒的手段,要使萧山神的儿女崩溃降服。他们规定所有男丁都要在白天的时候去做重劳动,晚间则有一个康乐时间,让大家去看电影。当然,那些电影也都是为党和国家宣传的电影。但是神的儿女还不是因为这些电影是宣传而不去看,更是因为主的命令拒绝看电影而不去。
这一下,可让他们抓到了一个大把柄,他们就声称他们在康乐时间不去看电影,那一定是要为国家多做一点贡献的生产,而喜欢重劳动。所以,在晚上康乐的时间,也迫使神的儿女再去做重劳动。如果没有在国内经历过苦难的圣徒会以为这不是受苦刑,不过是劳动做工而已。但是,经过白天一整天重劳动下来,已经榨尽了人的一切精力,若晚上再来一次重劳动,那是没有人受得了的事。
在这一个凄凉惨淡的时间内,神的儿女在一天两次重劳动之下,他们所受的痛苦真是笔墨难以表达的。多少人在一天两次重劳动之后倒了下来。为着不去看电影这样的一件小事,他们宁愿出最大的代价,付上身体的本能所无法负担的痛苦,真是言之令人心酸。之后,他们又想出第二个恶毒的办法,来对付萧山的年轻姐妹们。我们知道国内的年轻女孩子,都是留着两根长长、又黑又亮的辫子,哪个年轻女孩子不爱美丽呢?他们竟宣布,所有年轻的姐妹若是放弃信仰,就可以留着头发;若是不放弃信仰,就要把她们的头发剃光。这真是何等恶毒的主意。多少年轻姐妹被他们抓去剃头发时,坐在凳子上,抓着自己两根辫子痛哭。“这样,你就放弃信仰啊?”“不!”哭是一回事,放弃信仰绝对拒绝,宁可牺牲她们一头如云的秀发。
所以,在这一个时期内,你若到萧山去,你会看见所有萧山的姐妹们都是剃着光头。所有恶毒的方法都用尽了,他们就是拿萧山的弟兄姐妹们没有办法。结果,他们就想出最后一个最恶毒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就是要把萧山的基督徒都抄家出门,送到远方去屯垦。
这一个办法太恶毒了,谁都知道这是一次死亡行军,谁知道他们把基督徒带离萧山后会怎样对待他们。这一下犯了众怒了,整个萧山城沸腾起来了。连不信主的人都和基督徒站在一起了,连附近几个城乡的人民也都喧嚷起来了。他们一看不得了,这一下犯了众怒了,他们不敢玩火造成群众暴动。于是,只好取消这一个死亡行军的办法。
主对撒旦说:“这不是从火中抽出来的一根柴吗?”但是这一根柴终究要带着圣灵的火焰,摧毁仇敌一切的计谋。
第二十篇 在神岂有难成的事吗?
——冯定国弟兄的见证
我已不是第一次回祖国了,回到福州自己的家乡,还是感叹良深,但和弟兄姐妹一起聚会,心中便充满了喜乐和膏油。
在福州城里有一位老姐妹,她原本在上海读英语学校,英文非常好,年轻就蒙召侍奉主,现在已经八十好几的人了。她的一双眼睛已经瞎了十几年,那天,我去看她,和她一起交通祷告,满了甘甜。她忽然问说:“弟兄,有没有你喜欢的英文诗歌,教我一起唱好吗?”我就选了一首”奇异恩典”歌词如下:
“惊人恩典!何等甘甜,来救无赖如我!
前曾失落,今被寻见!前盲今能看见!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 a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圣徒诗歌》第187首)
我和她一同唱了好几遍,当然每一个字都懂得,她老人家更懂得。歌词中的“前盲今能看见”不是指着外表的肉眼,而是指着我们里面的心眼不能看见救主耶稣。
当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首英文诗歌时,忽然八十多岁的老人,瞎了十几年眼睛,竟然睁开能看见了,但是她立刻又把眼睛闭起来,流着眼泪轻轻地说了一句:“How stweet the sound”(何等甘甜),她并没有一个字提到她的肉眼得医治的神迹,这样的生命真是令人心被震动。
到了晚上,我参加一个隐秘的聚会,约有二百多位弟兄姐妹参加。我正在讲道的时候,不知道消息已经走漏,忽然十几个公安局的人撞进来,大声喊说:“谁是领头的人?”我想出去说是我,我确是回乡来探亲的外国人,那位坐在我旁边的教会领导人,他一把拉我坐下来,对我说:“这样的场面我们已司空见惯了,今天我们如果靠了你,那往后的日子我们靠谁呢?”
于是,他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说:“我们这个聚会,我是领头的,其实我们都是领头的。”他指头一指我说:“只有这位先生不是,他是从外国回到这里来探亲的,可否先让他离开?”他们查了我的护照等文件,然后把手一挥,意思是让我出去。我说:“同志,我不能出去,今天我是聚会讲道的人。”他们根本不理睬我,只是把负责人铐上手铐带走了。我实在觉得惭愧,感动得流泪。
瞎眼得开启的另一则见证
在浙东一个聚会中,我们又看见一个瞎眼得开启的奇妙见证。那天,是一位有神医恩赐的神仆来讲道。讲完道之后,他开始为病人按手祷告,有许多病人得医治。病得医治是很普通的事,我们所宝贵的乃是那被医治的属灵生命和信心的宝贵。
那一天,也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姐妹,她的眼睛是因青光眼而导致眼瞎,而且也已瞎了十几年了。我们想她眼里的组织都已不存在了,更不要说到功能了。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根柱子后面,因与主交通的甜美,而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她并没有主动要求医治,而当那位神仆走到她身旁,按手在她头上时,她笑得更甜美了。忽然,她的眼睛被开启了,四围的弟兄姐妹都兴奋得大声赞美主,只有她自己仍是那样安静,立刻又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来(因她的眼睛失去流泪的功能也好多年了),轻声说:“主,我真爱你!”
这样的生命,这样的表现要比病得医治的本身,格外显得宝贵。
第二十一篇 胜过仇敌的一切能力
——朱文英姐妹的见证
当抗战结束后,接着又是内战爆发,烽火又在各地兴起,特别是在华北几省,多少人民为着逃避解放军的统治,他们开始无目标地逃难。随着日子过去,随着解放军的脚步,这一个流动的难民团体人数一直在增加。他们在逃难时的生活真是十分悲惨,更有好多在北方的财主、地主、城市里的大人物也投入这个逃难团体。这些人从前在他们的家乡都是生活优裕、思想保守,根本不可能听见福音的人。
在那时,我们有五个全时间的传道人,本来不必参加这一个逃难团体,但是我们五人都因主特别的呼召,来自不同的背景,有四位姐妹,一位弟兄,一同投入这一个逃难的洪流,和他们一同生活、一同受苦,寻找一切机会向难民传福音。
这真是一段可纪念的日子。我们五人都是受过灵浸,一直保持圣灵能力和生命的人,这里是我们最好的福音工场。我们为病人祷告,使他们得痊愈,因那里什么医药都没有,为软弱、失去盼望的人祷告,使他们因得着了耶稣基督,而重新得着力量和盼望。主也很奇妙地引导我们去为某些人祷告,事后才知道他们都是已决心自杀的人,因得着了耶稣基督而充满喜乐和平安。从前那些财主、地主、富有的人,现在也像众人一样。人在这时都好像一只蚂蚁,一只小虫一样的不值钱,他们比别人更加沮丧、可怜,更需要帮助。每一天都有好些人死亡,人死了就丢在路边、野地。每一天又有许多新的难民加进来。
有一次,我正安静地坐在树下与主交通,忽然圣灵感动我向右面望去。看见一个又瘦又黄的小女孩,她的脸色非常可怕,眼睛好像不会转动,只是麻木的看着一个方向。我快跑过去抱着她,安慰她,才知道她本是一个很爱主的基督徒,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牧师。有一天,政府的人来把她的父亲和哥哥抓了去,要将他们活埋。那时,她真不知道怎么办,又牵挂父亲和哥哥,不知被他们整得怎么样了。于是,她想去偷偷看一看,不料被几个军人发现了,把她也抓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他们把她的上衣脱了,用长枪的枪口对着她,要她否认耶稣。她不否认,他们就用枪口在她的背上戳她一下,每戳一下就是一个洞,当然痛得厉害,她就大哭。他们对她说:“你哭有什么用,快否认耶稣啊!”她忽然从主得着了力量和智慧,大声对他们喊叫:“好,我否认耶稣,我否认耶稣!这样讲多方便,谁不会讲,但这样讲有什么用?我说我否认耶稣,但是耶稣还住在我里面啊!”一下子,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几个军人彼此对望一下,就把她扔了出去,丢在一个草堆里。
到了晚上,她才偷偷地逃出来,直到加入了这一个难民团。她把背给我看,真是惨不忍睹,她的背上都是被枪口戳的伤疤。忽然,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与她一同流泪祷告,直到我们两个都被圣灵充满。祷告完了,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像这样的工作何等宝贵,何等有价值。直到几次遇见军队行军,或正陷入两军作战时,每次都有许多人被冲散。这样经过几次的事件,这一个难民团慢慢地自然瓦解了。
直到现在好多年了,许多熟悉的脸孔常会在我面前浮现,想到主做工何等奇妙,想到人类的痛苦,尤其是我们中国民族,还一直陷在苦难中,不禁眼泪湿透了我的衣襟。
附篇:
第一篇 怒放在严寒中的雪莲
甘萍
三十多年前,当一队主的工人在驼背上跋涉几千里,历尽艰苦到达强烈排汉的北疆时,就开始了流泪流血的撒种工作。我们回顾发现他们行过的路、碾过的车辙、滴下的血迹上流出一条清澈的生命之泉。新疆的基督徒所受的迫害却没有变,而接受救恩的第二代在苦难中成长起来。没完没尽的煎熬、生死离别的痛苦、百折不挠的牺牲写下他们可歌可泣的见证。至今他们更不退缩,舍己献身仍在荒芜之地含泪撒种。现从众多的新疆兄弟姊妹见证中抽出一些,希望能够有观一粟如览沧海之效,提醒我们身处末世的责任! ——编者
世事多变的一九五五年,我出生于北疆。我的记忆中没有母亲——一这个刚从神学院毕业就入疆传道的女学生,在我两岁时就蒙召而逝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记忆。荒凉的冰雪大板上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一个微显驼背的放牧人。我知道父亲曾受过高深教育,竟跑到蛮荒之地来,是早在我十四岁的事。北疆的冬天又冷又长,每当风暴来时,我们就躲进屋内,在燃着的干牛粪前,看爸爸在我的烂衣服上,缝一块块彩色的小补丁。我很喜欢这种“家”的气氛。每到这种时候,我就靠在爸爸的曲背上,唱起当地的一支民谣:“山高不长草啊,风吹石头跑……”
像是吃惯苦瓜的人不知苦一样,我并不觉得生活很艰苦,因为在贫困的生活中,我们也能找到快乐。爸爸教我算术、语文、音乐、英文和圣经。在我很小时,我们就能用英文对话。记得有一次他被红卫兵抓走时,对我讲,“圣经放在旧衣服里,快藏到干草堆里面!”红卫兵听不懂英语。他们带走爸爸所有的书籍,唯独没能带走圣经。从此。那本圣经就跟着我一直到今。我从爸爸那里学会了生活所需要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学会了走十字架路。
红卫兵运动开始了,我们“家”第二次厄运,就像吃完了苦瓜又要吃黄莲。爸爸这次被“审查”,一审便是五年。坐在牛粪火前看爸爸补衣服的往事一去不返,只能从记忆享受父亲的温情。
每次我坐十六小时的汽车去看爸爸,渐渐从看守干部那里,知道爸爸对党、对人民犯下的滔天重罪。爸爸原是玉门油矿的工程师,曾留学美国,是中国第一代地质工程师。放弃安逸的生活与地位,到荒脊之地传福音。留学美国成为永远也无法解释的历史问题。为此父亲变成“美帝国主义的走狗——特务”。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放弃工程师的地位,到偏远的地区的目的”。时在一九四七年中国解放前夕,他是否负有颠覆共产党的重任?爸爸在审问中一言不发,成月不讲一句话。看守干部对我说:“你爸爸是要带着花岗岩脑袋见‘神’的,你要与他划清界线。”
寒夜孤雏
可是,爸爸却在我心中变得更加美好。有一次我去看爸爸,当看守干部点烟找火柴的当儿,他嘱咐我:“困苦时要学会依靠主耶稣。”这句话给我极深刻的启迪。在这之前,尽管我生长在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家庭,每日祷告的中心只是自己,并非主。在痛苦与绝望中,我对天父什么都说,也埋怨过基督,为什么把苦难都集注在我们家,却从来没有依靠过神,用神的力量战胜一切。那一年我十五岁。一粒细小的沙砾被巨浪淘到岸上,反映太阳的光辉。这或许正是造物主的本意。
当我必须一个人在满目零乱的“家”中生活下去时,才真正认识主。记得一个月黑星暗狂风呼啸的寒夜,我从浑噩的恶梦中惊醒,炉火已经熄灭,黑暗从门缝里挤进来。“这是什么世界!我们活着就是为着受苦吗?”我声泪俱下在黑暗中大呼。我从床上跳下来,要去打开门让寒冷把我生命带走,因这世界已没有半点美好和希望,正要开门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劝阻我:“困苦时要依靠主。”我完全软了,像一片树叶一样落在地上。在爸爸跟前我是个脆弱的女孩,在神面前又是个多么微小的生命。我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咽咽呜呜的说:“慈爱的神,您要收留我,就让狂风把门吹开;您要我留在地上,就要与我同在,不要离弃我……”我当时得到的平安无尽告诉,好像有一种东西罩下来,把我囚身在真空里。狂风的呼啸和寒冷都无踪迹,我祷告良久,直到清楚神的旨意。
我重新燃着炉火,同时燃亮的还有生命之火。从此我不再孤独。当恐惧和软弱袭来时,我都在祷告中得到活力、好几年之后,好多同学听说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孤苦零丁在山区生活三年,都咋舌惊叹。我对他们说:“要想得到超自然的力量,就要信仰造物主。”
欢呼收割
神的爱是无条件得到的,只有藉着神的力量,彻底粉碎自己,完全奉献给神,才能胜过一切,敬虔爱神。人的一生有许多路,通向虚荣享乐名利,爸爸已踏在那路上,却返身走入窄门。我就出生在那门边,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我从没进过学校门,所有的文化知识都从爸爸那里学来。别的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时,我也被当做知青下放了。这是段很好的经历,使我能与众人相处,渐渐适应集体生活;我第一次开始试着向别人传福音。我们农场有个和我一样的小女孩,跟我学英文。有一次在田地里,我说话很激动,在激动之中把基督介绍给她,她反应沉默。正在这时,指导员过来把她叫走。那天下午我非常慌乱,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害怕她会把这件事告诉指导员,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完了,爸爸的遭遇就是我的下场。那天下午我感觉别人都避开我,连保卫委员的眼神中都流露出鄙视。神是否离弃了我呢?我开始有些动摇。
晚上,这件事清楚了。那女同学的家中拍来电报,她母亲病危,下午她已踏上归程。所有的恐惧都是我自己作怪,当我清楚这一切时,简直无地自容。神哪!我办了什么事,自以为了不起,什么苦难都经历过,原来却是这样软弱。那夜,我跑到静寂的树林,恳切祷告求神粉碎我自己。往神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彻底的奉献。这是那夜神对我的启迪。此后我不断的为那女同学祷告,求圣灵在她身上作工。二十天之后,她回到农场,马上来找我,要我接着讲,并询问好多事情。我不知该讲什么好,只是按我经历的告诉说,叫我惊奇的是她竟流着泪接受基督做她的救主。这是一次何等可怕的选择。如让别人知道,她将失去一切。她成为基督徒后,不久就抽调到军工厂去了,并且不断的向亲友传福音。到现在,她都没有一本印刷的圣经,还是用着我们在油灯下的手抄本。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完全依靠交托就一定会得到神的喜悦;只知道自身的奉献,从没有过传讲福音的负担。这次经历使我看到由神而来的能力,并从中得到无法言喻的喜悦。神的奇妙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你只有得着神才能得着祂赐的能力。耶稣是牧者,祂喜悦羊群,并非只是一只羊。当你有了负担要撒种时,主早已为你准备一切。
烈焰中的精金
一九七五年,自治区高等学院招生办公室领导到农场视察。听说我自学英文的情况。决定录取我上大学。一个“反动阶级家庭”出身的人上大学引起广泛的争论。我清楚那是神的美意,神让我到新的地方,试炼我成为适用的器皿,我怀着必胜的信心等待。
我一生第一次做学生走进校门,而且是大学的校门。似乎很奇怪,但在黑白不分事理不明的年代,不会写文章能上大学,成了英雄的大有人在,何况我是被视为人才保送进大学呢!神让我到这里,一定有祂的旨意。在我还没有领受之前,就下决心要“活出主的荣耀”尽管大家都不知道我基督徒的身份,我仍是主在世上的镜子,反射着主圣洁的品质。我处处以基督徒的品德限制自己,很快就成为英文系的“三好学生”!人们只赞扬我好的行为,却不知它来自何处。由于我英语发音正确,阅读讲话被录成教材,一时我成了英文系的骄傲,这使我非常苦恼。我的一切都是来自主,来自圣经,却要隐瞒,连圣经都要埋在教科书里读。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那几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是由各地党委推荐来的,只有我一人非党又非团。“工宣队”领导很为我可惜,他们认为“一切好行为必然出自党的教导”,于是动员我加入共青团,实现全班“一片红”。有灵命的基督徒怎么能加入无神论组织?为此我多次以“表现不好,不够条件”为由,拒绝团干部。接着便开始一系列的帮助会。一个“三好生”因为对“团”认识模糊,变为被帮助者。隐瞒身份加人共青团?不!基督徒不可羞辱主名,既然人们都赞赏好行为,为何不把荣耀归于主,反要隐瞒事实呢?圣灵给我力量,在一次“查我根源,放下包袱,加入组织”的帮助会上,我坦然的讲出自己的理由“我是基督徒”,自豪的话语使全场震惊,更使领导愤怒。
这还得了;这是什么时代,什么学校,竟然混进了“封建迷信残余”!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给在场的员工上一堂思想斗争的课。校领导一定要当众交待“信”的根源。我没有想到对付来的这么突然。在喧嚣的气氛中我闭目祷告;“我从小生活在天父的保守中而没有报答,如果这一次是天父的安排,试炼我的忠心,您就要给我恩赐,使我从软弱中站起来。”
我睁开泪眼,全场鸦雀无声。面对全系二百多名师生,我倾吐自己的罪,自己在十字架前的渺小;基督为世人所受苦;基督不会危害社会,只会带领人们发现美好,认识永恒。
在座的人当中,大部份听凭以往宣传,以为基督教是洪水猛兽。今日一个基督徒站在面前,攻击之说荡然无立足之地,在到处充满争斗世界,基督徒却显得更圣洁超然。尽管许多人以为是在讲一个生动的故事,并没接受神是宇宙的主宰,可是我已看到一片地,一片有待开恳的沃土。
沃土丰禾
我把要说的讲完,“工宣队”队领导恍如大梦初醒,立刻斥责我利用大学讲台放“毒”,要大家现场批判,人们已感觉到神的美好,颠倒的做法明显被人嫌弃,批判会不欢而散。
救赎之光出现时;第一个迎接他是的压逼。我心里明白,表露身份也就失去上学机会。培养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大学不会容忍基督徒。大学对我重要,比起神,却是那样微不足道。神的恩典正要求我们舍己。我可以离弃一切却不可离开神。我表明身份决志背起十字架跟随主时,聚集在黑暗道上的观众,都被救赎之光震憾,一时我成为学校的“新闻人物”,每到一处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是同情多于讽嘲,询问多于批判,更有一些同学私下要求我讲救恩的问题。我知道神已预备一块田地,就要到撒种的日子了。同学们将来舍到全疆各地做教师或翻译,神的道对于他们何等重要,福音会通过他们得以广传,这是神的本意。可是,我就要离开学校了,剩下的工作谁来完成呢?我在这件事上完全无力,完全依靠主的安排。
神要你做一件事,祂必成全使你得以完成。
关于我被开除或处分的会议,几次都没有结果。校方坚持要留下我。“工宣队”认为我思想“反动”,必须开除。最后达成协议;开除校籍留校察看。但是毕业分配时必须分配到农村。
消息传来我欢喜跳跃。神赐下恩典时,必然也包含着转机。学生时代是难忘的,而更难忘的是学生时代传福音。那时我常用的祷告词是:主啊,只求在复兴您的圣工上,我能有份。我渴望的并非学校而是福音从这里得到广传。很快我周围的几个追求真理的人,很快又变成三十几个。我们分成两个小组,利用假日、星期日到公园郊外团契;打的旗号是“政治学习”,直到毕业都未被校方发现。弟兄姊妹的灵命迅速增长,到毕业时相信都已成长为能够独立行走的基督徒了。
毕业后,我们被分配到各地,从阿尔泰到喀喇昆仑。全疆的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足迹。
我按照处理决定。分配到农场学校教英文。我常请假去看望分散在各地的肢体。路已非三十年前爸爸传福音时那么艰辛,却仍然充满磨难。每当我坐上汽车进入无垠高原,心中就泛起无限喜悦,仿佛看到主在各地的麦田。种子撒下去理在土里,孕育着生命,显示着未来。
(原载《中国与教会》33期1984.3.4,第17-19页)
第二篇 悲声越过石头堆
小强
东方太阳冉冉升起,照在一群新疆劳动青年脸颊上,由生活无情的考验中,他们看见神的大能,终于以不畏死的精神,接受救恩,边疆福音团契也由此开始。其中有一位是维吾尔族的青年,也盼望福音在“维”族中能结出丰硕的果子。 ——编者
“站在我家门前看天山,就如同一只蚂蚁站在高墙下边向上观望。山以它雄伟的气势向你压下来,使你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我常这样默默地站着看天山,看山顶不动的白云。想到父母及我们这一代所遭遇的打击,恍如这既漫长又颠簸的路,遥无止境。但到头来却尝到甘甜。我透过车窗望着渺无人足迹的大戈壁,弯弯曲曲路的尽头,站着一小男孩,十八年前的我如从梦幻中走来。
父母子女相斗
在我印象中,父母的个性像绵羊一样,常有些很窝囊的人训斥他们。每逢看到这种情形,从我幼小的心灵上就升腾起一股愤恨。同时也为父母的柔顺叹息,也就更加的爱他们。夜晚,我们把窗子都用布蒙上,爸爸妈妈和我就跪在地上祷告,我听到妈妈说:“神啊,您饶恕那些斗争我们的人吧,因为他们不知自己做些什么……。”听到这话我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请神去惩罚那些恶人!我睁开一只眼去看妈妈,她抖动的眼皮上拎着两颗泪。
躺在床上我问妈:“您哭了,他们吓唬您?怎不让神惩除那些坏蛋?”“傻孩子!”妈说:“那是妈与神说话。神让咱们爱仇敌,怎么能求神惩除他们呢?睡吧!您还小,慢慢就会懂了。”我的确不懂,不懂为什么要爱那些凶恶的仇人。我在爱和恨的矛盾中开始了记忆。
我知道爸妈都是好人,我不清楚他们为何遭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更不清楚人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凶恶,我多想站在人们面前说:“爸妈是好人,真的是好人!”但是我太小,那一年我才十岁。
六月的一天早上,很早妈就把我从梦中叫醒,把一张纸条交给我说:“如果爸妈那一天不回来,你就按这上面写的地址去找他们,先住在他们家……妈回来去接你……。”从妈的神情我知道,要有重大事情发生,却没想到这是童年时代最后一天与父母共进早餐。
他们被带走了,就在十字路口的土台上批斗,胸前垂着一块大铁牌子,写着:反革命基督徒,名字用红笔打了“×”。爸妈两人并排站着,铁牌一定很重,细铁丝儿勒进脖子里。有四个人揪着他们的头发,把头按的好低,爸爸眼镜跌在地上。我看到他闭着眼,两条腿像捆住的鸡哆嗉不停。我不敢走近,躲在街角远望,也学爸爸那样闭着眼,不知该给神讲什么,甚至忘记了哭,只是这样闭着眼。任震耳欲聋的口号漫天叫响。
忽然耳朵一阵痛楚。一只大手揪着耳朵,把我从墙角落提出来。我睁开眼,是爸爸学校的校工,戴着袖章,气势凶凶的问我“小强,你父母经常同你讲些什么?通常他们在家里做些什么?”“妈说。要做好孩子、不学坏、不骂人、不打人、也不要恨人……”。没等我说完,他就用手抓住的两只耳朵,几乎把我拉离地面,骂我做:“狗崽子!”王叔叔以前不是这样,每次进我家都说:“给校长汇报工作。”我不懂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凶恶。我被揪得疾声尖叫。妈妈在台上无助望着我,头被按得更低;爸连头也不抬。我知道没有人能够帮我,就把手伸进袋里,把写着地址的纸条捏得更紧。
那段时间,人人都称呼我狗崽子,连平时的好朋友也这样叫我。又常有人围住教训一顿,常用的办法是“老婆端灯”,两只耳朵被端得通红。
父母被隔离审查,我按妈给的地址去找,但谁家能例外?只好又咬紧牙根回“家”。从那一天,我长大了,学会祷告,学会煮抓饭,学会变卖“家产”。从锅碗到桌椅,只要能卖的都被我连续卖了。有时,不知谁从门缝里塞进一个信封,里面装一、二十元钱,我靠那些钱缴学费;好多年之后才知是主内肢体送来。每次我收到那些钱都会兴奋的不停祷告,感谢主对人的照顾。当时我对主说些什么,已记不起来,我敢说都是神悦纳的话。
十四岁那年,父母回到“家”里,他们老了许多。我一看到爸爸用胶布贴连的眼镜架,就想起他被批斗时不停颤抖的腿。他们一定吃了很多苦。他们说没有,还好。我也说没有,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母的问题没有明显结论,又没有确凿的罪证,就以历史上曾投靠国民党及传播迷信思想,注销了城市户口,下放到偏远荒区,接受少数民族监督改造。父亲不让我去,他们要继续传道,恐怕会再度囚禁,仍会没人照顾我。再说边区又没有学校,就让我留在城中读书,好在他们仍有每月五十元薪水,四年来我养成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他们走后,我又恢复了“正常生活”并进入中学。
喝过泥汤的肚子
那几年老师都在劳动改造,站在讲台上的是工宣队。学的功课是“老三篇”。我一面上学,一面为父母的冤案到处申诉告状,政府机关谁都认得我,他们给我起个绰号:“小告状”。这个绰号传到学校,同学对我更多嘲弄。全校学生中,只有我一人的家庭成分是宗教职业,再加上“上访办公室”转来我的申诉材料,使我三年中学生活毕生难忘!这三年里我学的功课是信心与盼望,事实证明这功课对我以后的生活,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毕业,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跟随其他毕业生一齐下乡插队。二、下放到边区与父母在一起。我选择第一条,尽管生活会很苦,但总有一线可能——有一天从乡下招工回城。我的要求不被批准,他们认为我常去告状闹事,思想有问题,应与父母一起到边区改造。我白日据理力争,夜晚闭目祈祷,终于被批准下乡插队。尽管全队都是小偷、二流子、我高兴的手舞足蹈,满心赞美,我知道神在当中作工。我们十二个“坏”孩子所插的村庄,被群山环绕。全村七十多户人家,都是维吾尔族,对我们无比歧视。队长动不动就是阶级斗争,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这时,我的负担重了,有强烈的愿望给“老维”们传福音,求神给我机会,准备他们的心:终于神给我一个机会。
我们所在的地区是个盆地,夏天不下雨,干旱的田地全靠山上的溶雪来灌溉。天越旱气候越热,雪溶化越多。水量越大,就会发洪水。据说我们的村庄经常被浸在洪水里,每年须花强大劳力防洪。由于工地生活条件太苦,人们都不愿意被派去防洪,于是我们这一帮“接受贫下中牧再教育”的坏青年,就得到一次再教育的“好机会”。
防洪的河道在山脚下,洪峰未到时是一条混浊的小河。我们的任务是在远离它的转弯处,筑起一道防洪堤,工作场地远离其他人。一到那里,先是高兴,因为远离其他人,我们可了不受约束,接着就是沮丧,“坏青年”的工作分派当然是最重最累。举目四望连一根小草也找不到。端起晚饭,个个泪流满面。泥河水煮的汤落一点盆,泥沙多到不敢合牙,喝了一口便摆下了,全体饿着肚子过了一夜。第二天,全体面对泥面渗半的馍馍汤紧锁眉头时,我当众开声祷告:“神啊,祢是我的保障,求祢使我喝了这碗泥水之后,不被疾病困扰,反而加力。阿们。”
我的祷告在泥水河岸回声朗朗。我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做,事前也没准备,祷告又短又准确,我清楚这并非一般祷告,而是神在通过我彰显祂自己。所以,祷告之后,严端起碗毫不犹豫顷刻就吃下一碗馍馍汤,众人惊呆了。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明目张胆祷告,除了惊奇之外,表示不相信真有神来保护我。当我放下碗筷,他们也渐渐平静,只觉得我在冲动之下做了一件傻事,下午定会肚子痛。我没有劝他们吃,我知道他们想看我有什么结果。
不吃饭是自己的事,但不吃饭也必须劳动。年轻人哪能一天一夜不吃饭?不用劳动已是头晕眼花。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只有我一个人健步如飞,晚饭时,我闭目祷告完,正欲端碗,刘天顺端着一碗泥馍馍汤站在面前,说:“请你也为我们祷告,饿得实在顶不住。”我很清楚应怎样做:“祷告也没用,你们根本不信,神不听不信祂的人”。他们一听都急了,齐走过来,“我们信,真地信!你吃了都不害病,我们知道这世上真的有神,请为我们祷告吧!”我仍坚持不为他们祷告,因那是自己的事,须要自己亲口说,神才会听。最后讲定我带领祷告,我讲一句,大家齐声重复一遍。
这是一生最难忘的一次祷告,我大声地仰首乞求:“慈爱的天父,这一群无依无靠、困苦无助的人呼求祢的名,求祢赐给我们生存下去的能力,让我们吃下这泥汤不被病患困扰反得健康,释放重压者行天路。阿们!”
十二个饥饿的声音在泥水河田回荡。我无法遏止澎拜的心波,很久仍闭目默祷。身后十一张饥饿的口,吞咽着含泥的馍馍汤,大家喝完泥面渗半的馍馍汤,随着发出一声欢呼。不是欢呼,是歌颂!充满生命活力的歌颂。那些年,华夏大地哪有人敢在穹苍下说:“我是基督徒。”神在绝望中发出亮光,使接受者经历主的大爱。我们经历了而且证实了,黄泥汤没有给我们任何不舒服,却给这群无望的人注入生机。
新疆的夏季,白天太阳当空,气温高达摄氏三、四十度,夜晚气温却降到十度以下。我们披上棉衣在闪烁的星光下,喂饱肚子的同学们懒洋洋躺在地上。我小声哼起一首歌:“……,你困倦么?真困倦么,耶稣比你更困倦!当祂即将走完世路,犹背苦架挨熬煎!……大声祈祷,汗如血点,跪在客西马尼园。……”同学们被歌词吸引,都围过来跟我学唱。我听着幼稚的嗓音由衷地感到,世上最快乐的应是第一次传福音的人。
谢饭成为我们的习惯,任何人都知道,能洁净泥水的只有神,谁也不敢试一餐不祷告。除此之外还有唱诗。但是我不满意,我传福音的喜乐,不应限在这两项上,我要使庄稼尽快长大。在我看来,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私。在困苦绝望中,我们向神乞助,一旦神助我们渡过危难,我们就将神的大爱淡忘。我太心急了,神的计划是不断经历中实现,超出我们人的思想。
接着新劳动任务来了,我们这些没有技术的人,负责寻找筑堤的石头,为防止我们偷懒,规定每天必须完成四立方米的任务。一个星期检查一次,完成工作量才发口粮。
人生有多少关口,过了一关又一道,没有穷尽的困苦。十二个人在寸草不长的丘岭上,分散去找一定规格的石头,很快附近合格的石头都被我们搬尽了,只好到更远的地方。太阳把沙丘烤得如炒板粟的大锅。当我们背着几十公斤的大石,头重脚轻摇摇晃晃从几公里之外回来时,浑身软得像散了骨,倒在沙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这一天,我们共找到一点三立方石头。一个礼拜找到的石头刚够四立方。累死累活一个礼拜,只完成一天任务,按规定无法完成任务的要反扣口粮,结果反欠六天口粮,全体大会上,我们被做为黑样板嘲弄:哑巴都能完成,年轻人完不成;什么知识青年,找石头的知识都没有,我们少数民族能完成,我们是人难道你们不是人?
悲声疾嘶
所有防洪工地,只有我们地段缺少石头,这是谁都清楚的,书记也清楚,但是他要教训这些“糙蛋”的红卫兵。回到工地,全像泄气的皮球,都躺到浅溪里!不干了!干不了一样没吃的,不如这样躺在水里舒舒服服地饿着。
我悲愤交加,想到自己为争取插队下乡所做的努力,争来争去却是死路一条;分配的生产队又尽是小偷二流子,人人都看不起,少数民族又不把我们当人看,方圆几百里大沙漠连个汽车影儿也没有,想走走不掉,留下只有死路……,想到这些大声痛哭。我的哭声使同学们从水里爬出来,共同的遭遇使我们共同的悲哀……
十七岁孩子的泪顺着粟子皮一样的脸颊,滴在肩头上,滴在被晒热的石头烫起的血泡上,滴在满手老茧上。刘天顺上气不接下气哭号一声。“妈,啊……你知……儿……受……什么样的……罪吗?”
这一句话如同尖刀刺在心上,低沉压抑的悲声越过石头堆,罩在泥水河上……,我声泪俱下仰首向天:“神啊,救我们……”
人们在悲痛之时都会呼唤父母,呼唤冥冥中之神明……即使是没有父母的人亦是如此。刘天顺的父母都是共产党的干部,在战中立过显赫的功劳,却在“文革”初期双双“自绝人民”而去。可能是这个缘故,他常常独坐发呆,或是在深夜发生冗长的叹息。社会不公平对待父母,使他失去父母与家庭;在他心里燃起反抗的怒焰。他开始掏别人的钱包,而且专掏那些老实巴结的的乡下人。对那些可怜巴巴的老人,怀抱婴儿的妇女因丢钱财蹲在街角饮泣,他挤在人群中欣赏自己的创作——“春天交响乐”——他这样称呼凄楚的场面。
他是独行侠,为制造悲剧。社会不公平待他,他也不公平待人。牢门时刻为他敞开,他饱尝铁窗风味。
他回忆这些往事时丝毫没有半分悔意。他在盼望、等待更大、更好的机会发泄。
“我不怕坐牢”,因为牢里关坏人也关好人。等我无法实施报复时,就在牢里等死。
这就是他描绘的人生之路——我们这一代反叛的典型。但这个从有了思想就有了憎恨,在牢中渡过三个青春年华,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却在此时呼唤他死去的妈妈。
没有人理解我们。当权派恨我们,恨曾经批斗的人;群众恨我们,恨扰乱社会秩序的年轻人。站在历史面前,我们是不可抬头的罪人,应被社会唾弃,到荒漠饱受苦役饥饿而死。我们在学习的年代被抛到政治波涛的浪顶而摔下,有谁抚摸幼小心灵上的创伤,说一声安慰的话呢?世界对我们关闭。对一群连粮食都吃不上的人,前途、未来又算得什么呢?石头!找到石头就是粮食!但是茫茫沙丘哪有石头啊!
绝处逢生
在每一个绝望人面前,造物主都留下一线生机。我看不到任何生机,一个从小离开母亲、家庭的孩子,一个只会用长着细小绒毛的嘴向主祷告的孩子,懂得什么信心依靠?摆在面前是一条绝望的路。我看着身边横七竖八倒在草席上,在抽泣中入睡的同伴,像是倒毙在人生战场上的僵尸,心中凄切绝望之感更浓。我想给妈妈写一封信,发泄心中积恨。但是苦难的妈妈又向谁发泄呢?我感觉到自己就要饿死了,最后几天怎么渡过?回忆自己做过怎么,怎么向天父交待。现在就用祷告结束在地上的生活吧,我这样想。
我忍受着困倦饥饿闭目祷告。“天上慈爱的父,我在绝望之中向祢祷求,请祢接纳我的到来,这世上已再没有可让我留恋的事和时日……只是请祢安慰我那仍在世间,置身于蛮荒的父母……。”
一生对于一个十几岁的人来讲是什么?是忍辱含垢,忍饥茹苦,爱恨交织的经历。过往的经历在胸中发胀,我开始埋怨神:“神阿!我们犯了什么罪要受量这种惩罚?我父母自从做了传道人就开始在受逼迫;我从来到这世上就没有经历过一天可留恋的日子。一切好的机会与我无缘。上大学,到城市居住,甚至与父母团聚的愿望我都放弃了。我只求能找到石头,能活下去,盼望神给一个使用我的机会。我尽一切力量挣扎、奔跑,却来到了今天这样一个绝境。十几年来我学会两件事:一是祷告,二是面壁暗泣——神啊,就请祢现在接走我罢!”
饥饿与困倦使我在祷告之后昏然入睡。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躺在荒漠上,头枕着一块石头,石头大小与我们寻找的相等,我非常惊奇,说:“这片沙丘我们找过多少遍,怎么没发现这块石头呢?”
“你们找过河里吗?”他说。
我恍然大悟,急忙向河那边跑……。
就在这时,我从梦中醒来。我很奇怪,平时偶尔发梦都昏昏朦朦记不清楚,这次梦中的情形却历历在目;仿佛圣经上也有一段记载着某人枕着石头睡觉。我取出手抄圣经查看,果然在创世记第二十八章十一节记着雅各枕着石头睡觉的事,我按顺序看到二十九章三节:“牧人把石头转离井口饮羊,随后又把石头放在井口的原处”,心止不住发颤。梦与圣经是否应联系在一起看呢?我心中有些嘀咕。梦通常是疲劳或日有所思太多的原因,没有可信的价值。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发这个梦呢?神是否在梦或圣经中告诉我,混浊的河水下有我们需要的石头呢!我没办法做结论,原想把伙伴们叫醒到河里去看看,又怕自己疲劳的神经作祟,影响神的荣耀,除了祷告我别无他法:
“……如果这真是祢的指示,就让我在河里捞一块石头……”
我从沙地爬起,走出帐篷。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地莫辨。我们知道最近的一条公路线也在四百里之外,谁也别想靠两条腿逃跑出去,唯一的一线希望就在河水里,愿这是神的启示,我在心中默祷。我认明方向,就朝河的那边飞跑。脚肢扒起的沙粒,打在被汗水浸透,湿了又干硬如袼褙的衬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终于我的脚浸入凉飕飕河水,没来得及脱掉衣服就躺进没腰深的水中。忽然脚重重地踢在硬石上。我顾不上思想别的,从水中捞起那石,抱在胸前。尽管看不清楚,却感觉这正是我们要找的规格。就在这时,伸到旁边探索的左脚,又触到一块突翘出河底的硬石上。
“还想说什么呢?”我想大声骂自己——竟然怀疑神的信实吗?我将石头用力摔在水中。腾出手来,在脸上用力扇了一掌,火辣的右脸让我舒服许多,我本来想继续再掴上几掌,却从心中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哦,神……”然后抽身向帐蓬疾跑。
“喂!醒一醒……非常、特别……大好消息!”我语无伦次对着横七竖八蜷缩的伙伴们大叫。
刘天顺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着我。惺忪的肿眼泡下两条沾满风尘的泪痕,像两条蚯蚓挂在脸上。他朝我干巴巴的递过一个僵笑,我知道他误会了。原来我们有个“较友善的规定”——凡某人夜晚苦闷睡不好觉,有权叫醒任何人谈天、歌唱或是高声叫嚷,以排除苦闷。这规定是刘天顺从监狱带来的,他说那边都是这样。此时他定是以为我闹得发狂。
“神给我们准备了……需要的……石头!”我气喘喘嗫嗫的说。
这句话立刻像电流一样传遍所有人。他们都坐起来认真的看着我,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述说一遍,没等我说完,刘天顺就如一条看到红布的牛一般冲出去。我们全都这样冲到河边。
“到这里来,转弯地带石头最多。”刘天顺在水里喊。我在岸上划着一根火柴让他们把石头堆好。以便估计数量。很快我们找到大约七立方米石头,我对他们说:“是谁给我们石头?石头就是粮食,就是我们的命。”
“是神!”他们齐声呼应。
“我们应不应该感谢颂赞祂,向祂敬拜?”
刘天顺从水中走过来说:“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带领我们祷告吧!”
我们双手举过头顶,用齐声的方式祷告。十几个挚诚的声音直达穹苍。我的手多想就在这一刻摸到父神的衣襟。当我们说到阿们时,我听到刘天顺与几位同伴唔嘿暗泣的鼻音。
“请大家继续举手。”刘天顺热切的说,“我也要祷告!”
以前我们祷告过许多次。每次都是我带领他们。听了他的话我的鼻子感到一阵酸楚,于是我们又重新举起手。
“我们在天上的统师:世上哪有不败的人呢?”刘天顺激昂地说:“拿破仑是人中常胜的人,滑铁卢之役因得不到援军而败北。我们在人生的滑铁卢挣扎之时,神却伸出救援的膀臂……,我们是一群人中的渣滓,与爱和友善为敌的人,怎么配祢——造物主的救援?若是祢搭救我们这一群社会的弃儿,就请祢永远的收留我们……。”
我想神最喜欢听的,就是第一次开口向祂祷告的人,尽管充满幼稚的口吻,就像婴儿第一次开口叫爸爸一样,得到天父的悦纳。我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祷告都达到父神的施恩宝座前,祷告在心中引起震颤,使我们长久停立,谁也不想中断与主接近的经历。
“喂,小告状,”刘天顺说:“我总觉得自己还不是基督徒,好像记得你有一次读经给我们听,说受洗归入基督。我们怎样受洗才能归入基督呢?”
这是个新问题,因我没见过基督徒洗礼,连我自己怎样受浸也记不清。听妈妈说我那时很小。我用力回想圣经里洗礼的情形,然后说:“洗礼很可能是世上最崇高、最有意义的……事”我读书太少,想不起作怎样的形容词,来说明洗礼的重要。
“所以你们要想清楚,受洗之后不可再去打架,和女孩子鬼混。”
我这样解释。他们又而更热切要求我为他们施洗。我不知道像我这种的人是否有资格对别人施洗,但我清楚这正是神安排我做的,就拉着刘天顺趟到河中,用手按着他的头顶,左手伸向空中说:“我以基督圣名为刘天顺施洗,愿你与基督同死同复活,做个纯洁的基督徒。不要再去掏钱包……”
我不知道怎么会说到掏钱包那句,我怕刺伤他的自尊心,想和他解释说没有经验,这样的事应该他自己跟神讲。我把他从水中拉起,他反而很高兴对我说,他喝了两口水,因他想和神讲话却忘记是在水里。
其他人也都如此受浸。一群社会的弃儿终于找到家,投入天父的怀抱里。社会认为无法改造只配弃之荒野的少年在父神的大爱之下顺服。父母福音的志向在我这一代实现,神在人危难的关头显耀祂自己。
我们很兴奋,回到帐篷里把一本手抄圣经一遍遍的传诵。稍一平静,刘天顺提议说:“今天我们都是一个新造的人,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报答神。”
神不说谎
这又是个新问题,我从来都是乞求神给我什么,从无思想过怎么回报父神,天顺的话如一根针一般刺在我心上。就在我们都思想时,贾建国如一根木椿倒在地上。大家围上去,只是他嘴唇苍白浑身瘫软,“这是饥饿性休克,快找些吃的!”刘天顺对大家说。他的话如瘟疫般传开,忽然个个感到饥肠咕噜力不可支。吃的早没有了。就是明日到指挥部请他们丈量石方,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见到粮食。“那就灌水吧!”天须知道没有一粒米,只好讪讪的说。大家又七手八脚的弄水灌喂建国。我知道大家都慌乱的当儿,正是祷告的好时候。好多人不这样想,这边正在死人,你却在那边祷告!是的,这时必须祷告。神的话是在祷告中进入你的心中。
我第二次冲入帐蓬宣布。“神告诉我河里有鱼。”
贾建国已醒过来,疲弱的目光像一只瘟病的鸡一样,认真地窥视着我。刘天顺叹口气说:“昨天,我捞过了,那里一条鱼也没有,真的我不说谎。”
“难道神说谎吗?”我气极了,大声喝斥他,我不能容忍刚受过浸礼的人,怀疑主的信实。我气呼呼地脱下裤子,将两只裤脚捆住,然后用刀子在裤筒上割了数十个小洞,以便鱼留在里面。我拿着“鱼具”站起来,大家跟着我走出帐蓬,建国也跟出来。天顺从后边跑出来接过裤子道歉说:“我不是有意……”我没理他。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况且我们都是孩子。
黎明前的黑暗比午夜更加浓重,万物都在作最后的等待,熬过这难耐的时分,就是光明。我们只有一个“鱼具”,都等在岸边,由刘天顺一人下河里,拉着那条破裤子刮来刮去。我的心更难耐,划船的声音如划在心上,大家都摒息以候。这时一分钟如一年那样漫长。我的心几乎胀裂出来,走入水中想代替天顺。
东方已出现一丝晨曦。天顺的黑影在齐腰深的火里趟来趟去,当我走近他时,听到种熟悉又陌生的打水声,接着天顺兴奋的说:“看……”
我把头伸过去,微弱的曦光中一道更美的反着白光的东西,在他手中翻动挣扎。我行向岸上的人大喊:“鱼!快去拿柴火!”
几分钟后篝火在岸边燃起。我们用红柳枝穿进鱼嘴,然后放了烈焰,还不到一分钟。建国就把鱼拿出来咬一口说:“好香!好香!”的确很香,我无法等到鱼烤熟,已吃进二条: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吃“烤鱼”,也是最美味的一次。建国边吃边说,他脸上渗出的面油反照出火焰的跳动。我看着这个维吾尔族干部的儿子,心中一阵激动。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少数民族人接受救恩成为基督徒,尽管在好多人眼中他好像已被汉人同化,把他当作汉人,但在许多方面仍与老维们有共通之处,我多盼望他成为一粒福音的种子,在维吾尔族人中结出丰硕的果子。
太阳冉冉升起,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崇拜。时一九六九年夏天,站在清晨的微风中我朗声宣布:“边疆福音团契第一个主日崇拜现在开始……。”
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淌到嘴里,又咸又涩。我知道那是我父母的泪,是许许多多我不知名的传道者的泪。过去和现在许多梦想、努力的实现。
昨天、今天是连在一起的“苦伤道”,明天怎样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却作好了准备,直到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各族,都开口向造物主唱颂歌。
(原载《中国与教会》34期1984年.5.6第21-22页35期7-8第2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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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2013 3:06: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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