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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素娟:      暗室之后(及续集)


暗室之后(及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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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中的超凡身影 —— 读《暗室之光》 (罗博学)
2012年02月24日

陈旧书影中的她

某天,听Z兄分享时,谈起《暗室之后》的作者蔡苏娟。作为后生晚辈,我一向对这些充满灵性,又颇多坎坷经历的前辈,怀有瞻仰与敬佩。这本书我一直没有读。在Z兄的分享中,我知道蔡苏娟不是一个简单女子,她的故事一定精彩。

那年起,“蔡苏娟”这个名字,便一直回响在我心里。偶尔泛起一丝涟漪。对我来说,毕竟不知所以然。她的名字就成为了一个神秘化的存在。

后来,通过“豆瓣”,搜索到蔡苏娟的《暗室之后》,是1996年由晨星出版社出版的,迄今也有十五个年头了。封面是一棵月光下的竹影。仅此而已。

近日,无意中发现一本装帧格外醒目的现代版图书,名为《暗室之光》。翻开书页,看到蔡苏娟年轻时姣美的面容,几十张黑白留影,记录了蔡苏娟以及那一个时代的基本风貌;她在暗室中看似柔弱,却满有平安的身影;她与葛培理家人以及无数访客的留影……似乎直接冲击着这个日益繁荣却渐显荒凉的时代。

《暗室之光》由四部分组成:中国女孩;“吃”洋教;病倒;暗室之后。分别记述了蔡苏娟不同阶段的人生经历,附录部分是“暗室珍藏”,是蔡苏娟在暗室中为后辈留下的灵修心得,弥足珍贵。读者朋友可以通过这本书,读到蔡苏娟女士个人的信仰体悟,更会透过她在书中记述的历史事件,看到一百多年前的中国面临的处境。当然,你也可以在本书中,实实在在看到上帝奇妙的手,在百余年前就已经运行在闭关锁国的中国大陆,并且借着许多西方传教士,具体地帮助中国人度过了一段迷失的岁月。



伊人独憔悴

我想,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还是应当简略介绍一下蔡苏娟女士的人生轨迹,好使我们对她有一个基本的轮廓。

蔡苏娟(Christiana Tsai,1890年2月12日-1984年8月25日),祖籍杭州。

1890年2月12日(清朝光绪十六年),蔡苏娟出生于南京的一个官宦世家,在家中24个孩子中排行第18。16岁时,在美北长老会传教士查理·李曼(Charles Leaman)设立的明德女子学校就读期间,不顾家庭反对,接受了基督信仰,随后又带领全家55人都接受了基督信仰,并与玛丽·李曼(Mary Leaman)到处传福音。

1912年,蔡苏娟与其干妈玛丽·李曼赴美国休假,到美国各地基督教会和神学院证道,并曾到华盛顿访问,受到美国总统哈定的接见。

她是中国最早一批接受现代教育的女性,精通英文和钢琴,曾周游中国大部分省份。1931年冬天,蔡苏娟在上海患了严重的疟疾,又时值日军侵华,无法得到适当治疗,最后导至眼睛无法见光,行动不便,此后多年,关在暗室之中。1949年共军进入上海前夕,59岁的蔡苏娟与玛丽·李曼迁往美国宾州兰开斯特的乐园镇(李曼故里)养病。虽然她非常希望继续服事基督与传福音,但自己年老衰弱,对前途甚感渺茫。

然而因几次因缘机遇,让她在1953年,由芝加哥慕翟圣书出版社出版了她的口述见证《暗室之后》(Queen of the Dark Chamber),当时非常受欢迎,并被译成50多种文字(1957年中文本岀版)。之后她在一间密不透光的暗室里招待了许多访客,为他们作见证,并出版更多著作,包括《暗室之后续本》、灵修默想集《暗室珍藏》等。1984年8月25日在美国逝世,享年95岁。

这就是蔡苏娟大致走过的人生旅途。

如果对民国史感兴趣的朋友,一定会隐约记得,在那个战乱频仍、内忧外患的时代,催生出一大批民主斗士、思想家、社会活动家。比如“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鲁迅;“有了爱就有了一切”的冰心;被称为犹太女作家的苏青;历经艰难,最终开创上海锦江饭店的世纪老人董竹君……当然,也有我们所亲爱的耶稣基督的使女——蔡苏娟。他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历史时期。你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军阀混战、时势动乱的年代,却有这么多人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演绎出轰轰烈烈的世纪传奇;你也很难想象,与这些人不同,蔡苏娟似乎成为一个被时代遗忘的人,却在一种相对沉寂的生命历程中,渐次进入了福音的堂奥——上帝的手,如此奇妙地托起一个在红尘中摇曳的生命。

事实上,如果按照蔡苏娟的出身和家庭背景,以及她卓越不凡的文采魅力,一定会如上述人物一样,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在历史洪流中,写下恢宏的一页。

然而,世事并不如预期设想的那样完美。上帝所拣选的人,一定走着异于世俗的路。这条路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上帝神圣性的干预和介入。

她有三个梦想:“拥有一间雅致的书房,安静读书和写字;拥有一架漂亮的钢琴,表达心中涌出的诗歌;拥有一间精美的图书室,读着自己喜欢的书。”无奈,她的这三个梦想却无一实现。至少按照人的立场来看,蔡苏娟不仅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反而在日后的岁月中,等待她的,却是一间无比幽暗的密室——她患得一种疾病,致使双眼不能见光,她必须在一间封闭的暗室中,度过人生下半场。

对于一个如此有才情的女性,她经受的考验无异于晴天霹雳。然而,对于一个已经步入上帝领域的个体来说,信仰就意味着在自己的苦难中,融入基督的苦难。蔡苏娟说:“我早年的愿望差不多都没有实现,是不是上帝对我残忍呢?不!‘他未曾留下一样好处,不给那些行动正直的人’(诗84:11);我怪上帝不公道吗?不!‘泥土岂可对抟弄他的说,你做什么呢?’(赛45:9)在这么多年的病痛中,我绝对不敢问上帝为什么叫我受这么大的苦,我只问他:要我做什么?……我相信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是上帝替我做的最好的选择。”

该书揭示了蔡苏娟之所以能超越苦难,所具备的两方面的素养:其一,她卓然不群的成长背景,使她具有强大的心灵储蓄,这在该书的第一篇章“中国女孩”中有详细记述;其二,她在明德女子学校就读期间接受基督信仰,为她日后更好的理解苦难,在苦难的经历中有效的落实信仰,提供了生命的保障。正如同葛培理牧师在对该书的推荐语中所说:“这本书见证基督,唯有他足够拯救这个苦难的时代。此书在这充满罪恶的污臭之世界里,发出信心的芬芳;它并准确的表明,在基督里的信心,足够战胜人生旅程中之一切变化和不利的环境。”

许多基督徒朋友对“在基督里的信心”的理解,并不是信心本身的含义。他们所认为的信心,建立于自我的上帝观之上,即无论我们的所求是否合理,上帝都必须为之而成全,一旦祈祷未得到回应,“信心”一词就变得空幻。

然而我们必须承认,受造者对创造主的理解和体验,无异于坐井观天。我们并无法运用人的理性和经验,来揣摩圣经中这位上帝,祂那高于世俗法则之上的法则,高于人类智慧之上的智慧。只有在最真实的信仰经验中,看到上帝亲自参与到人类的苦难,无限者亲自进入人类的有限,我们才知道苦难对于基督徒,意味着什么;也才会明确,“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信仰,为什么具有如此大的震撼力。

在蔡苏娟的生命中,印证了这一点。所谓“基督里的信心”,并不单纯是基督荣耀里的信心,更多的是基督苦难中的信心。在一个信心的视野里,苦难的落脚点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彼岸的国度。蔡苏娟在苦痛中对上帝的敬拜,在病患中对圣灵的经历,见证了主耶稣所说的话,我们信仰的根基如果建立在基督的磐石上,雨淋水冲总不倒塌。

将船开到水深之处

读完蔡苏娟的传记,我想起一些美丽的话:“上帝为爱祂之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到,耳朵未曾听到,心灵也未曾想到的。”还想到一句话:“上帝为他们关闭了很多道门,却打开了一扇通天的窗户。”

我想,蔡苏娟在漫长的五十年的暗室生活中,切切实实经历到圣灵的微妙带领。关于圣灵在基督徒生命中的奇妙引领,许多时候,基督徒容易陷入一个误区,认为圣灵是某种神秘能量,就好像科幻电影中描述的那样,具有超自然的翻转能力。但事实上,符合圣经的圣灵论,永远指向的是对个体内在生命的重生与革新。尽管,圣灵降临也会产生如五旬节那样的超然能力,但在这庞大的复兴浪潮过后,聆听上帝微小的声音,就显得尤为重要。圣灵降临最终极的目标,要在一个破碎软弱的个体身上,彰显耶稣永恒生命的荣美,是为真理作见证,而非将一个人包装的如同具有超自然能量的伟大战士。

蔡苏娟的生命中,有圣灵内在的印证。她对圣灵的经验,又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而是在几十年的灵修默想中,在巨大的悲痛临到时,方才“将船开到水深之处”。她谦卑地说:“床榻不是我的监狱,乃是受训的学校;圣灵是我的导师,访客是我的功课。”在这本书中,字里行间,看不到任何批驳或狂傲字句,乃是诚诚实实诉说自己生命的旅程,要将人引向上帝的光明之中。

在她接待过的无数访客中,包括享誉全球的布道家葛培理牧师全家,都在暗室中的蔡苏娟身上,得到莫大帮助。哥顿大学神学院的章力生先生写道:“蔡女士所以经得起这严重的试炼,长期的苦痛,而绝不怨叹怀疑,必由于其灵程之高,灵命之丰,灵交之深,有‘亲眼看见上帝’的宝贵经验。当她最初信主,遭受逼迫侮辱时,主曾向她显现,让她看到头戴荆棘冠冕,手有钉痕的救主。当她得病之后,痛不欲生之时,主又让她看到‘一顶美丽的冠冕,向天上升’,并听到主的声音,晓谕她说,这乃是她要受灵性的训练。”

可见,一个在生命最深处,遇见救主耶稣的人,与一个仅仅在理性层面认可“基督教”的人,还是有微妙的区别。上帝的作为就是如此奇妙,在最软弱卑微的人身上,显明祂本身,彰显出福音之于个体的莫大力量。

应当有的阅读心态

一部伟大的作品,都是可以将一个人、一群人,和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联系起来。《暗室之光》不仅是蔡苏娟女士个人的生命故事,也同时映射出一百多年前的中国社会,方方面面的时代情形。这本传记因而照顾了不同读者群体的需要:

如果想真实的了解民国史,或对民国史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一读;

身处苦难中,近乎于绝望的朋友,可以一读;

那些真正寻求生命之意义与价值的朋友,诚然可以一读。

传记和小说或其它文学体裁的不同,体现在传记是完全真实地记录一个人的生平,不掺杂任何杜撰。如果试图在一本传记中,读到荡气回肠的高潮部分,或找到引人入胜的情节故事,那一本好的传记一定会令你失望。《暗室之光》作为对一位基督徒生平的再现,它既是文学意义上的传记,也是信仰意义上的见证,丝毫来不得半句谎言。当读者听到“蔡苏娟”这个名字,或是读到与她有关的资料,切不可将其想象得如何伟大,如何神秘,在历史上发挥着多么巨大的作用,事实上,蔡苏娟女士也谦卑地提出她的期待:“不要提任何我做过的事”“在神那里,人所有的义都变成污秽的衣服。”

有这样的心灵预备,读者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读到的便是从容中的淡定,苦痛中的顺服,患难里的恒忍,绝境中的提升、以及平凡中的卓越。你读不到轰轰烈烈的事迹,或“假、大、空”的豪言,读到的竟是在最平凡的对一个生命的真实叙述中,展现出来的那种细水长流的生命力。你也会有一种惊异:原来在蔡苏娟女士身上,竟也找得到自己的影子,原来她与我们是有一样性情的人。

读任何一本书,包括这本《暗室之光》,应当怀着求知的心态。如果是在功利心或好奇心的催逼下来读,一定索然无味。倘若渴望得到真正对自己有益的成分,一定要在主人公的故事,与自我的处境中,取得一种平衡。这种平衡本身是一种智慧,也需要一种智慧。尽量要在阅读的过程中,与主人公发生灵性之间的默契交往。比如蔡苏娟女士与我面对面,我要如何与她对话?倘若我前往她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暗室中拜访她,会有什么样的场景?比如当我面对蔡苏娟所面对的种种生活的细节,会如何处理?这种换位思考相当重要,它会帮助你提升自己,使你将阅读与生命联结在一起,尤其当你遇到各种突如其来的困境时,能适时地找到应对的措施。

该书中,细节的叙述很多。当蔡苏娟收到国外异性朋友寄来的情书,他尽管有博士学位,条件很好,也自称是基督徒,却不相信基督的神性,陷入自由派神学的困境中。此时,蔡苏娟经过剧烈的内心挣扎。她在圣灵充满的经验中,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看到了十字架上被挂的救主,一份圣爱的力量消解了世上所有的男欢女爱。于是那段不成为爱情的爱情,告终了。设想,如果按照人的眼光,年轻时的蔡苏娟答应他的求婚,然而一旦当疾病临到,一个没有坚定信念的伴侣,势必会撒手而去。可见,上帝的意念高于人的意念,其意义在于上帝之爱的完整性。人所看,所追求的,都只是当下,却并不知道未来会遭遇什么。上帝的爱里,包含了对一个生命的创造、救赎、以及对她一生的掌管。蔡苏娟女士因为坚定的信仰而获得的对基督的委身,是对这个时代年轻朋友择偶的很好提示。

此外,这本传记也充满温情的部分。读者朋友会发现,书中的前两部分:中国女孩和“吃”洋教,记述了蔡苏娟少年和青年时期的成长轨迹,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似乎并无法和“苦难”挂钩。如果细读,会了解蔡苏娟在年轻时,截然不同的思考力,超前的胆识和魄力,以及对福音的热切追求。她对当时中国社会事无巨细的洞察;当她在师范学校带领七十多位女学生归信基督而引发学生家长的抗议,她竟毫无怯意;她去医院探访时,并不采取高言大智的灌输模式,而是先将信仰付诸于行动,切实关怀病痛中的人,见证了所信的那一位……

这些细节,是对一个有生命力的古老信仰恰切的诠释。蔡苏娟早年的生活与信仰,使她面临巨大的苦难,可以凭借信仰的力量,选择黑夜中歌唱。因此,苦难有时,嬉笑也有时。人生中所有的花开花落,其实,都在造物主的时间表上安然旋转……

身后的馨香

主后1984年,蔡苏娟女士告别了尘世,安息了。终年95岁。曾经医学判定她的疾病最多只能活三天,但那位信实的主,却从灰尘中抬举贫寒人,祂使孤独的有家,叫被囚的出来享福。

在她身后,主依然借着祂所亲爱的使女,向这个灵性昏聩的时代传递福音的信息。愿本书的出版,诚如蔡苏娟女士的遗愿,给很多苦难中人带去安慰,使许多黑暗中人看到生命的光。

“朋友们,请不要提任何我做过的事。也许你们认为为我做了一些有价值的事,但是在神面前,人所有的义都变成污秽的衣服。”

“我再次赞美我的主耶稣。因我得救不是靠善行,而是他的恩典。”

“愿主耶稣赐福你也使用你,成为祂流通的管道,引领多人归向主。”


来自 https://www.ai-kan.net/?p=8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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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之后—蔡苏娟

曲拯民



万花生辰见枝头,千金苏娟蔡府投;
尽历人世坎坷路,见证主道暗室后。

  金陵古城,依山傍水,东玄武,西莫愁,秦淮莲舫,扬子波涛,紫金峥嵘。看明孝陵,苍松翠柏,佛塔僧楼;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无限神游。昔日东晋建武帝,明朱洪武帝俱建都于斯。金陵城壮垛大,门阔楼高,九门出入,八面雄威。城内王宠大街,江苏藩台蔡府在焉(注:藩台—清制,即布政使,官二品,有时兼侍郎衔)。府内楼台亭榭,垂柳荷塘,四堂相映,帘卷燕飞;府外则朱门铜环,石狮守户。蔡藩台乃父祖籍杭州,曾于嘉庆道光间京试登科,授职广东,不幸甫抵任所,因病亡故。蔡母膝下子女七人顿失所依,然终茹辛含苦,十载寒窗,初县试,复府试,相继及弟。兄弟六人各授直隶藩台,江苏藩台,京畿道尹,保定,扬州,襄阳知府不等。
  蔡藩台为官清廉,温良恭俭。义和团作乱之时,慈禧纵容各地杀戮西人。蔡则力主保护。故江苏及扬子下游西人及其财产得以保全,其功甚伟。蔡藩台原配未婚之前故于北京,继室生子女六人后病故,遂再娶夫人,复添子女十五人。蔡苏娟女士于光绪十六年农历二月十二日“花朝节”生于金陵王宠大街之蔡府。

蔡苏娟女士

  蔡苏娟女士,祖籍杭州,母亲出生北京。1890年(光绪十六年)她生于南京,时其父官职江苏藩台,伯叔四位,一道尹,三知府,堪称显赫。及长,她卒业苏州景海女中,与出生南京的李曼女士(China Mary Leaman, 1879-1972)合作,著书并从事教育工作。她一生写书三本,各有英本,其一Queen of the Dark Chamber(中译:暗室之后)有二十四种译出,包括中文译本并蒙,藏文的简本。作者将其家世,幼年所见,时代变迁,前半生经历以及她的信仰等皆叙述至详。她中年罹疾,骨弱,目畏光亮。1949年与谊母同移美国,住宾州乐园镇李曼祖居,系本镇第一宏大古宅。她故于1984年,享年九十有四,与谊母及谊母的堂姊生为知己,死后,同合葬于乐园镇长老会公墓。
  我与内子于1973年移民美国,定居宾州,务农三年,系李曼祖产。三英里之隔,如近邻,有忘年交遂赘数言。

  蔡苏娟女士生前将她住的地方名为:“暗室”,那是宾州乐园镇李曼(Leaman)家族故居楼下的一个房间,地址为3256 Lincoln Highway East, Paradise, PA(简称Rt.30E.);建于1795年。那里原为本镇至大,或仅有的一家旅店。楼下有会客室,餐厅,酒间,厨房,及其他用途的房间四个,加上七根铁柱支着的大阳台,居高临下,面对着北面的公路,看来非常壮观。二楼及顶楼有大小房间十余,华盛顿总统曾在此旅店宿歇一夜。宾州的三十号公路,是美国全国最早的一条柏油路面公路,为费城到兰开斯特(Lancaster),约克(York),及南北战争名战场盖特茨堡(Gettysburg)所必经。
  1802年,原旅店主人将产业售予李曼(Charles Leaman)牧师的祖父。李曼牧师于1874年(同治十三年)偕夫人前往南京传扬福音。四年后,女儿中国玛丽(China Mary)出生于南京,在世纪初被蔡女士认作谊母,但两人相差仅十一岁半,二人都终身未婚。
  1984年八月二十五日,蔡苏娟女士逝世。次年十一月,李曼故居被出卖,同月被拆除(见1985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本地西报)。那座具有一百九十年历史的老宅,就此永久消失。在门前的高坡上,原立有一面大横牌,用中英文大书“信耶稣得救—Jesus Saves”,巍然向千万驶车者和过路人见证,指引他们人生的方向,从那时起,也一并失去了。
  李曼故居和那横牌,素常被认为是本区的标记和风范的代表,也是乐园的点缀与特色,许多人在那里照过相。本郡历史学会,且把故居列入文物保护名单;但在清拆的大铁锤下,历史和记忆都被粉碎,清除,他们只有惋惜,已无可奈何。当然,“暗室”也成了陈辞。
  李曼女士在我定居乐园之前一年(1972)年逝世,我迟了一年,未亲自睹其丰采,躬聆教益。据说,她仅有西方人的面貌,但在本质,内涵,举止,以及亲民爱国的态度上,都是十足的中国人。自1949年偕胞妹,堂妹挈蔡苏娟女士乐园定居,直到逝世。李曼女士一直粗布为衫,梳发后髻,足不革履。她的华语用辞和发音标准,都超过了她的谊女蔡女士。
  进入1950年代,谊母向蔡建议:应当将生平写成书,作为见证,出版行世,也可以得些收入,完纳税款,期届退休年龄,获得社会安全金的保障。此事实是蔡女士亲口说的,并非传言。可见李曼女士是暗室之后一书的催生人。

  暗室之后英文原着Queen of the Dark Chamber的执笔者是董海伦女士(Ellen Drummond)。她也是祖籍宾州,出生于南京:曾在南京自创进德女校。她自己写过一本中国全史,非经耶鲁大学出版及推广,不肯轻易问世,惜终不果。她又写过一本英文长篇小说燕子矶,承她于1970年代赠我一本。蔡女士说:“董海伦当年家住费城,每月至少一次前来李曼家,与我及李曼姊妹共四人相聚,每次先作祷告,然后讨论。工作继续了四易寒暑,锲而不舍,终底于成。所有插图,也全部出自她的手笔。”
  董女士在1970年代患中风,移居宾州石矿城(Quarryville)长老会安老院。每年至少两次,由蔡女士的同工黄惠慈女士代表她,由我驶车前去探视,多次相陪外出,直到多年后在那里安然逝世;参加她葬礼的,我们两人是仅有的华人。
  蔡女士的另一位同工是Susunna Eshleman,原为李曼家中的管家,举凡购物,炊事,洗涤等家事,以及户外的花圃,菜园,无不全力以赴,从无怨色,直到她心脏病发逝世为止。她一生持守独身,于1983年先蔡女士一年而去,享年七十七岁。蔡女士曾写专文纪念。她是门诺宗(Mennonite)的信徒,为人至诚而谦和。
  每周三次到蔡寓工作的同工Frances Stoltzfuz,专司收发英文文件,负责帐目及对外事务。这位出身富农之家的史夫人,相助工作纯系出自景慕之忱,效法基督的爱心,并非为了生计。她迄今健在,已逾古稀之年,全家是门诺宗信徒。
  黄惠慈女士为厦门人,原为菲律宾宿雾建基学校(小学及初中)校长,于1970年退休,在芝加哥慕迪圣经学院进修;次年夏季来访问李曼及蔡女士。她卒成为被物色中唯一能操英语及多种中国方言的成熟女性同道,可以襄助蔡女士的见证工作,迎接各地的访客,并同住伴随,尽些护理之责。1972年,李曼女士逝世,黄女士依承诺前来工作,直到蔡女士被召回天家,她才离去。
  平日到“暗室”的访客,多属来本区观光或过路者,间或有本区美国各教会的小团体。周末或在夏季,美国东部各州的华人信徒团体,来访者络绎不绝,以青年人和学生占多数。我与内子不时应邀前来,帮助接待,或由我为访众放映蔡苏娟传电影。电影共存五卷,分中英语对白,时常出借各地。据蔡女士见告,暗室之后一书译成各国语文者,包括简本和连环图画,共有二十四种。因此我认为在近代海外华人中,亲口见证,家世生平,与著作,予中西人士印象影响之深,没有人可与蔡女士相比。

  蔡女士后来续写了两本书:蔡苏娟和暗室珍藏,均系先以英语录音,有人笔录,并另行译成中文。蔡苏娟一书,她要我作核校工作。结果每周要两次去她住处,代读英文原本,再读中译,如此长达两个半月。平时我约每周往访一次,谈些时事家常,和往年中国大陆所发生的大事掌故。倘若“缺课”一次,她即不悦,着我于下周“补课”。每次谈话为半至两小时,须视她精神能支持的程度如何。每次若见她面斜在一旁,或无反应,我便悄然退出。此种情形一直继续到她的管家于1983年逝世为止。
  在1981年,有人传出我时常过访并帮助蔡女士,是心有所图。她获悉后,表示气愤,当即为我写了一纸经见证的正式证明,日期为1981年三月二日,惟迄今仍未出示任何人。
  此后,为了避免那种小人嫌猜,洁身自爱;也是由于蔡经受管家去世等打击,更加衰弱,进入了在世的最末阶段,除非有要事相召,只以电话问候而代亲身访问。1983年,我夫妇作最末次的逐年赠与,系承蔡女士的同工坦告,目前供应丰富,而银行存款也足够应付一切云云。蔡女士遗嘱中有遗产(现金)受惠人名单,我据此应得五百元;得知后当即函请蔡女士所指定的遗嘱执行律师,悉数转赠门诺会安老院,有律师及安老院的收知谢函。
  进入1980年代,造访蔡居的人数逐年减少,她的健康也愈加衰退。她与我相商,拟向移民局申请,着在北京已退休的侄儿约翰前来相助。但是李曼家族所遗财产已经全部奉献了,还由她作主的只占地约三英亩,其上有两座古老楼房(一座自用,另一座可租予两家),其东有潺潺溪水,流入养鱼湖。(当年我亲放下鱼种,并植垂柳多株于湖旁,今已蔚然成荫。)我问她,在申请书上倘别无财产及收入支持,是否易于获得批准?她黯然无言可答。当时我委实不知她在银行仍有存款。她逝世的次年,律师公布其所遗现金为89,889元(见1986年七月十八日本地西报)。由此可见她在财物上分明,关怀教会事工,感到比支持侄儿更重要。
  蔡居客厅里,有一架二百二十年历史的老钟,出于名匠之手(Rudolph Stoner手制,曾为Peter Feree所有),据所知全美国止存四架。蔡女士说,经专家估值为美金一万八千元。我当时对此高价还持怀疑。某次,我对蔡女士说:“倘您有经济上的困难,何不出卖些家中古老器物呢?”她说:“从中国带出来有价值的东西,早于1950年代悉数售罄;现有李曼家的大小遗物,连同楼房,将来必须全部保存,加上这‘暗室’和这铺与李曼女士同睡过的大床,都不可移动,要成立一间纪念馆。”当然,事后发展出于她老人家生前所料以外;至于那架古老的大长钟,拍卖的成交价是四万二千元。钟表博物馆本来参与竞标,但只出到四万一千元为止,再出不起更高价了;因为代表人知道,即使再加高几许,对方志在必得,而自己力量有限,只好忍痛看到古物落于别人手中,可见美国人知道文化的价值。这是两天拍卖中的盛事,正好象征一个时代的过去。(事载1984年十月十七日本地西报,唯不曾详细报道全部家具及房屋共得款确数若干。)

  蔡女士多年的病困暗室,是因她畏光与不能起床从事正常生活;由于其内耳司平衡的神经管,充满了不应存在的液体,即所谓“耳水不平衡”(Meniere's Disease),而且她早年患过严重的疟疾,一度病菌深入骨髓,更可能加上某种遗传病。但她有主里的喜乐平安,使暗室充满光辉和温暖,访者都会感受得到。
  蔡女士并非圣人;她也有平凡人的某些软弱。她所异于一般人者,为时刻高举基督,宣扬救恩之道,领人归主。
  她原于南京时代在长老会领受洗礼;她的引领一家人继其后,都归向真道。她认为不可在洗礼或浸礼的外表形式上分门别类,导致分裂。乐园镇长老会是她所属的教会,那里的美国牧师按时到她家授给圣餐。
  在中国大陆时,有三位山东籍的同道知己;给她及蔡家各人施洗的孙希圣牧师;办灵光报的神学家贾玉铭牧师;在丧偶之后向她求婚未成的丁立美牧师。爱屋及乌,因此她对我这山东人且是丁牧师的亲戚晚辈信任有加,有所偏爱。元配王意得性情文静,为人谦和,且为蔡母的北京同乡,故对之亦深有情谊。
  某次,她召我去谈话,说明为了一项事困扰多时,要我代找一家安老院。对此我婉拒了;因为我感到受惠者理当负责施惠者晚年的一切安排,我不是应抱此奋勇之人。经如此解释后,她充分了解我的意见和态度。
  不止一次了!她对我“下令”;葬礼时由我抬棺;死后同葬近侧。至少她所嘱第二件事已完成了一半;1990年十一月,元配脑溢血不治,葬于蔡墓后五排之处,相距仅十余码,墓园属于乐园镇美国长老会。

  蔡与李曼姊妹的墓碑上镌刻:

JESUS WILL NEVER LEAVE US
LUCY LEAMAN     1881-1968
CHINA MARY LEAMAN 1879-1972
CHRISTIANA TSAI    1890-1984


转载自翼报 http://www.ebaomonthly.com/ebao/readebao.php?a=2009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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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录入:     Bo
文章来源:     http://www.cclw.net
录入时间:     7/6/2006 5:48: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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